物理系常用的几个阶梯教室空间都比较大,正常排课时就算几个班学生一起上课,座位也坐不满。
南大鼓励学生博学多知,在不影响其他人的情况下,允许蹭课,导致江教授每堂课都爆满。
要不是地上不允许坐人不允许自带小板凳,人还会更多,估计讲台边还能挤两个。
这些戚白都摸得一清二楚,但他有点想听江鉴之说。
江鉴之伸手扶了扶眼镜,平静开口:“还好。”
太阳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努力工作一天,如今慢悠悠地准备收工,留下一抹斜阳从泛着波光的湖面反射到江鉴之镜片上,再映入他淡琥珀色的双眸。
江教授周身自带的疏淡冷漠气息被这一抹夕阳融化,把他黑色头发都染上了一层淡金。
戚白在江鉴之眼瞳中瞧见了自己,背景是闪着细碎亮光的湖面。
瞧着江鉴之这张脸,戚白想那些学生为江教授一节课挤破头,不说全部吧,十之八九,多少带点心思不纯。
戚白双眼微弯,说江教授谦虚了。
胳膊撑累了,戚白舒展四肢,没骨头似的懒懒往后靠。
疗养院环境优美,没事时来外面坐坐,入目皆是风景,很能放松心情。
江鉴之听见他嘀咕骨头都要被这温度刚刚好的夕阳晒软了。
江鉴之看着表情姿态都很放松的戚白,也没有提白桑的事,就这样静静地陪他看平静的湖,看着夕阳越拉越长。
留不住的光影从两人头顶到眉梢眼角,再到鼻尖下颌……一路缓慢下移,最后从脚边溜走。
***
戚白尊重白桑的选择,没再提过高昂的靶向药,一切恢复如常。
周嘉祯齐彬等人得到消息,陆续来医院探望过白桑几次,姜意和郁钦川更是没事就往疗养院跑。
六月下旬,病情恶化的白桑渐渐每天清醒的时间只能维持几个小时,胃口变得更小,每天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
夏至当晚,已经昏睡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白桑终于清醒,罕见的精神不错,不用依靠呼吸机就能自主呼吸,甚至喝了小半碗清粥。
吃完后还有精神,白桑提出想去外面走走。
看着目光平和眼角带笑的白桑,医生在心中叹气,随后转身轻轻拍了拍戚白的肩膀,冲他点点头。
戚白一颗心猛然下沉。
病重的人忽然有了精神,这并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兆头。
回光返照。
病房内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闪过这四个字。
戚白:“……好。”
工作人员推来轮椅,戚白一言不发扶着白桑下床坐上轮椅。
这次工作人员没有积极主动地帮白桑推轮椅,戚白推着身体单薄如纸、仿佛一阵风就吹走的白桑离开房间。
心里着急的姜意不放心想跟上去,却被身边的郁钦川拉住了胳膊。
郁钦川轻轻対他摇了摇头,低声叹道:
“给他们母子一点独处时间吧。”
听完这话,姜总鼻梁一酸,倏然红了眼眶,留在原地的医生和工作人员也是叹气。
照顾了白桑几个月的护工们其实挺喜欢她的,白桑脾气温和,从不刁难她们,如今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有位年轻的小姑娘,忍不住抬手抹了抹泪。
……
相比较笼罩在愁云惨淡与悲伤之中的病房,出了门的戚白和白桑之间,气氛却没大家想象中悲情。
白桑整天待在房间里,疗养院风景再好,她住进来后大部分时间也只能隔着玻璃欣赏。
疗养院一季一景,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白桑看什么都新鲜,指着那些开得五颜六色还带着香的花,问戚白都是些什么花。
为了保证四季有花欣赏,能闻四季花香,疗养院种植的花卉植物多达数百种,戚白有的认识,有的之前见都没见过,还觉得许多长得大同小异。
认识的戚白就跟白桑说,不认识的就手机拍照识图,対着百科念介绍。
白桑指着花坛里身高拔尖的两株花対戚白道:
“那个蓝色的好看,要是能种一大片的话,肯定更好看。”
戚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是不认识的。
用自己挑剔的目光扫了那株花一眼,美术生戚白很客观的评价:“颜色浅一点更好看。”
白桑听了就笑:“那它就这个颜色呀,要开什么花,在它是粒种子时就已经决定好了。”
戚白略一撇嘴:“可以嫁接移植杂交。”
依照现在的科技手段,别说是颜色浅一点,就算想要原本开白花的树,开出朵五颜六色花也不是不可以。
先天不行,后天补救也为时不晚。
白桑笑得更开心了,说戚白说得対。
姜意家的这座疗养院占地面积广,设施齐全,休闲区域都分好几个板块,为了满足有些老年人垂钓的爱好,甚至还花大价钱引了条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