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大兴瞥见一滞,就在这眨眼间,吴雩抓住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毫不留情反拧,骨节发出了清脆的——咔擦!
“啊——”年大兴惨叫尚未出口,吴雩飞起当胸一脚,迅猛堪称开山裂石,闪电般把他踹得横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年大兴沉重的身体打滚摔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痛叫声!
众目睽睽一片死寂,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孟昭头嗡一声就大了:
“吴、吴雩!这里有监控!”
范玲哆嗦着瘫倒在地:“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四里河这个案子按照您的吩咐,水上派出所已经针对凶器和凶手逃跑路线展开了搜索。但当天的降雨量险些让南城内涝,四里河直通渤海,流速非常快,水上派出所反映在案发附近打捞出凶器非常困难。另外,下游两岸也没发现凶手爬上来逃走的痕迹,即便有脚印,应该也早被暴雨抹平了……”
廖刚紧跟着步重华踏出电梯,汇报声突然被前方传来的喧杂打断了。两人同时抬头,步重华猝然一声厉喝:“住手!”
连滚带爬往前扑的范玲呆住,年大兴的嚎叫也戛然而止。孟昭正推着吴雩让他快走,闻言整个人惊跳起来:“队、队长?”
吴雩瞳孔骤然紧缩。
场面登时一片僵持,步重华大步上前,所有人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怎么回事?”
“是他先动手的!”几个值班警察反应快,抢先七嘴八舌道:“被害人家属闹着要抓组装厂老板要赔偿,这人还想打他老婆……”“砸了会客室!还动手打小吴!”“对对是他先动手的!”
年大兴从刚才就一直紧盯着吴雩,满脸掩饰不住的难以置信,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其中还有一丝恐惧。不过这时候周遭议论纷纷,他也随之反应过来,抱着肚子就开始在地上打滚:“警察打人啦!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啊!就欺负我们老百姓呀,欺负我们没钱没势……”
哭的、喊的、打滚撒泼的闹成一团,不远处驻足观望的技术队王主任终于忍不住了:“卧槽这家子是什么鬼,撒泼撒到刑侦支队头上了,还不赶紧找治安拉下去?!”
旁边痕检赶紧把他拉住:“主任你冷静点!你不经常带头人身攻击步支队吗?”
王主任怒道:“我攻击是我攻击,那也不能给外人攻击啊!”
不管事实内情如何,警察在支队大门口跟被害人家属动手,首先就落了理亏,如何处理全看领导愿不愿意去保——步重华皱着眉看向吴雩,两人的视线蓦然隔空相撞。
吴雩的脸微低侧着,那姿态仿佛像平常一样局促拘谨,但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五指在身侧微微发抖。他眼梢向上斜挑,似乎在紧张地打量步重华是什么反应,这个角度显得他眉骨格外深刻,下颔绷得极紧,鼻梁与侧颊都显出一种玉石般坚硬的质地。
步重华并不熟悉他这种神态,但此时此刻却能奇异地察觉到他的情绪——这个人正唰地竖起一身尖刺。
他甚至没能掩饰住平时隐藏得很好的敌意。
“你怎么样啦?你怎么样啦?”范玲手足无措地摸索年大兴,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采取了自己最熟悉最本能的处事方式——拍腿大哭起来:“我可怜的萍萍呀!现在怎么办啊!我命苦啊!……”
人人敢怒不敢言,孟昭挡在吴雩身前想求情,张了几次口都没敢出声。步重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问赖在地上的年大兴:“你还能站起来吗?”
年大兴立刻翻过身捂着肚子叫痛。
“行。” 步重华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然后他回过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吩咐廖刚:“——公安局门口寻衅滋事,把他带下去,关隔离室冷静冷静。”
吴雩一怔。
孟昭也意外一愣,紧接着喜上眉梢,几个值班民警不用领导吩咐第二遍就立刻扑了上去。只有范玲惊慌而软弱地一边“啥?啥?!”一边试图阻挡,然而这个瘦小干瘪的妇女根本拦不住警察,几个人七手八脚抬起年大兴就往前推:“跟我们过来!”“走!”
年大兴出乎意料地不敢说话,嘴里讪讪念叨着什么,频频回头看向吴雩,目光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狐疑和恐惧。
“别磨蹭!走!”
年大兴仿佛活见鬼般一缩,被几个民警厉声呵斥,跌跌撞撞押了出去。
“步队,您看,”孟昭搓着手笑道:“小吴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了阻止年大兴家暴妇女,您看这个事情……”
步重华没有答话,脸上也不见喜怒,微眯着眼睛打量吴雩。周围一圈人的心都吊着,半晌才听他问:“你没被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