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廖刚的语气来听他大概已经快哭了:“哥你听我解释,步队他们下午出去的时候那只是个可疑建筑,那只是勘察都不是搜查,谁他妈知道他遇上啥事把自己手机都砸了啊!我们没有慢悠悠开车,我这速度已经开到一百二十迈了,不信你自己来……”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廖刚,只见车窗后的土路尽头车灯闪现,紧接着一辆钢铁巨兽披荆斩棘,疾速逼近,区区几秒就与廖刚并驾齐驱,然后对面车窗降了下来,严峫在狂风中声嘶力竭怒吼:
“慢得像驴!!”
廖刚:“……”
林炡:“……”
然后又是轰一声加速,号称地表最强马力的巴博斯G65只留下一道残影,消失在了道路前方。
两分钟后警车在河边急刹,廖刚连滚带爬冲下车,只见严峫——比他们足足晚了半个小时才得知事态,却比他们提前一分三十秒抵达现场的严峫——正站在河边,辖区治安大队长都快带上哭腔了:“喏,就是这儿,就是这儿发现步支队摔碎的手机和打空了的92式警枪的,手机和枪上都只有他自己的指纹。这里草丛还有血,但不知道是谁的,已经紧急送去比对了暂时还没出结果……”
严峫怒道:“跳河的那是我亲表弟,老子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大队长哽咽说:“一样啊大哥,跳河的那是我亲领导,被跳的河是我亲辖区,家里房贷车贷没还完我能不哭吗?!”
严峫:“……”
严峫的模样看上去马上就要爆炸了,满河岸边搜救的手电筒光都绕着他走。林炡随便抓住一个急匆匆路过的小民警,问:“吴警官呢?”
“哦,吴警官他好像是在工厂里……”
林炡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吸回去,他整个人就被严峫不耐烦地拉走了:“泡在水里的是我表弟,你这么关心我表弟媳妇干嘛?”
“我……”
严峫塞给他一个手电筒,不由分说示意他跟上自己:“快点,下游往南五百米内已经有人去搜了,这个方向!”
林炡只得拿着手电跟在严峫身后往下游玩命狂奔,两人足足跑出二里路,不远处土路上还有警车载着紧急调来的警犬风驰电掣往这边开,步话机里焦急的吼叫此起彼伏:“河流上游以北200米范围内没有!”“400米范围内没有!”“下游搜救6组警犬没有发现!”
“报告廖副,是否需要扩大搜救范围?!”
……
“我艹!”严峫望着深夜里黑黢黢的河面,猛地把手电一摔,简直要绝望了:“怎么办?他为什么偏偏挑我在津海的时候跳河?我妈要是知道会不会扒掉我一层皮?!”
“………………”林炡简直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卡壳两秒才想出词:“步支队上大学是我们游泳队的,您别太担心了。”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严峫更要疯了:“这野外水域会游泳顶个吊用!以前我也是大江大河浪里白条,后来出去办案翻车落湖,从那以后就……卧槽那什么声音?”
两人突然安静下来,彼此面面相觑。
“我刚才好像听到我表弟的声音了,”严峫喃喃道。
“我也听到您表弟的声音了,”林炡环顾四周:“好像在喊快来人,在这里……步支队?步支队你到底在哪里?!”
——然而步重华的呼喊仿佛只是他俩的错觉,只出现短短一瞬就毫无预兆地消失了,远处河面上流水哗哗,向夜色深处奔流而去。
“步支队!”连林炡声音都发起抖来:“你别吓我,步支队!!”
“步重华你他妈在哪!蔡麟!步重华——”
遥远的呼喊传进树丛,蔡麟咬着牙,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爬,身后枯叶草丛中蜿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长的血痕。
他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因为挪动而造成的进一步失血让他全身麻痹,神智昏沉。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冥冥中仿佛有股力量支撑着他用指甲抠着地面往前进,一切寒彻骨髓的痛苦、面对死亡的恐惧都不复存在,仿佛连灵魂都要活活烧灼起来。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
蔡麟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草丛,竭力向前伸出手,够到了刚才卡弹被扔开的手枪,用最后的一点力量扣下了扳机——
奇迹在那一刻发生。
被卡住的子弹呼啸出膛,枪响震动夜幕,砰!!
严峫和林炡同时回头,拔腿夺路狂奔!
空枪脱手而出,无声掉在地面,但蔡麟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像万里征程抵达终点一样仰倒在大地上,隐约望见远处有人向这边跑过来。
“他在这!”“蔡麟醒醒坚持住!”“急救箱!急救箱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