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来说,从来没期望儿子变成什么了不起的模样,唯一的心愿就是他过得开心。
但显然,姚叙失踪后,倪星桥就再也没有开心过。黄茜说“你在学校也多去交交朋友嘛,整天独来独往的,多寂寞。”
倪星桥吃着他爸做的炸酱面,笑着说“不寂寞,天天忙课题,哪有时间交朋友。”
谁都知道这是借口,黄茜劝说多了,没一次管用,索性也就不再说了。
她只是在他吃完面后嘱咐他“不忙的时候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倪星桥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确实经常出去的,只不过是去戚美玲住的医院守株待兔,等待姚叙出现。
跟路里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说∶“我校友有不少优质男青年,要不给你介绍一个吧。’
倪星桥知道他在开玩笑,也知道朋友们都担心自己,于是也说起了玩笑话“可以啊,让他们都写个简历发到我邮箱,我先海选一轮。”
“屁话连篇!”路里说他,“你现在就像深宫怨妇,这可不行。”
“我可不是那种人。”倪星桥为自己辩解,“你放心吧,我没那么痴心,只不过是生活无聊又没遇到更好的男人,不然早就把姚叙给忘了。”“最好是”
挂了电话,路里也只能叹气。
他跟林屿洲一样,既挂念姚叙,又担心倪星桥。快活的青春岁月已经不可追,往后这两个人可得怎么办。
倪星桥在医院守了一天又一天,他也经常能看见姚振海来找戚美玲,那个一切糟糕事情的始作俑者如今落魄至极,跟翁瑶离婚后,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没有公司、没有钱,也没有人脉,岁数不小了,出来做什么人家都不要。现在靠开出租车养活自己。
姚振海还在惦记姚叙的那两套房,他认定了钥匙跟房产证都在戚美玲这里,也认定了姚叙跟戚美玲还有联系。
他隔三差五来卖惨,倪星桥都觉得恶心。
戚美玲情况也很糟,家里人把她送到这里之后就不怎么管她了,反正每年都有“神秘人”缴费,放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似的。
她有时候幽魂一样,有时候又很狂躁。尤其是见到姚振海,必定会大闹一场。
还有几次,戚美玲试图自杀,倪星桥碰到一回,他下意识想去救她,可是当他冲到门口,突然想起姚叙那些年里受到的委屈,迟疑了。是不是她死了,他们就都解脱了
倪星桥杵在那里,嗓子眼发紧,浑身冒着冷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但最后护士发现了戚美玲的异样,赶来把她从生死线上又给拉了回来。
倪星桥就这样一边上学一边守着戚美玲,经历了几百个日升月落,却迟迟没等来他要等的人。日复一日地这么过着,倪星桥的心气儿已经被磨没了。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忘了究竟在等什么,他只是习惯性地等。
他每个星期去“青睐”甜品店,送信和取信。送的信是他写给姚叙的。
取的信是他以姚叙的名义写给自己的。
每次店长姐姐都会给他做双皮奶,可是倪星桥这两年口味开始变了,没那么喜欢吃甜品了。
但他每一次都还是一点不剩地吃掉了,因为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份简单的双皮奶而已,更多的是一份记忆、一场怀念。
他偶尔也会去安城一中转转,有几次遇见了曹军。直到现在曹军也在对姚叙的事情耿耿于怀,并且懊恼自己当初没能拉姚叙一把。
倪星桥在安城一中那些熟悉的角落收集当年遗落的青春碎片,在哪里跟姚叙打闹过,在哪里跟姚叙偷偷牵过手,他发现自己竟然全都清楚地记着。可记着也没用,他已经无法再拥有。
卢尚辰还是经常找倪星桥,自从倪星桥说自己有了男朋友之后,他甚至找得更频繁了。
他不相信倪星桥交往了男友,非常直接地告了白。倪星桥说“学长是要当第三者吗”
“除非你们一起站到我面前,否则我就当你在用这个理由搪塞我。”卢尚辰从前不敢告白,是怕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吓到倪星桥,可是如今知道对方跟自己一样,便也没那么多顾虑了。
倪星桥没办法,只要叫来林屿洲友情扮演一下自己的男友,两个人手牵着手站在卢尚辰面前,林屿洲说“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我会以为你因为遭受了重大精神创伤需要法律援助。”
这件事之后,卢尚辰在倪星桥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倪星桥研究生毕业,准备搬出宿舍,那天他正收拾东西,卢尚辰突然登门。
醉醺醺的卢尚辰站在门口,对倪星桥说自己要调回山城了。
倪星桥没什么表情地说“恭喜学长,回去就能升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