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在旁边听我打电话，冲着电话大骂许之渡没良心。

可他只是轻轻的笑，他说他离开我之后，觉得呼吸到的空气都是甜的。

最后的最后，他说：“凌阳，我不爱你了，病好了之后忘了我吧。”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那是我和他通过的最后一通电话。

可不可笑，我的男朋友跑了，还编出这么拙劣的借口骗人，也不知道是为了骗我还是骗他自己。

我19岁跟他在一起，22岁跟他一起创业；25岁事业有了起色的时候，我们搬了家，他说我们俩都在外面跑，家里太冷清，于是我就被留在家里，洗手做羹汤。29岁的时候我知道病了，我没敢告诉他，可还是被他发现了。31岁他抛下我走了，他走了不久我做了骨髓移植的手术，我今年34岁，我的病已经好了，医生说以后复发的概率很小，他说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可是我再也不能等他回来了。

其实我又不傻，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走是有苦衷的。

但我不是不想等，而是不敢等。

我怕再等下去，对他的爱就被时间冲淡了，刚病的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几年，许哥每天都陪着我。可是他走了之后，渐渐的，他出现在我梦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刚守在家里那几年，我委屈过，哭过，也后悔过。我没了工作，整天守在家里，也没有朋友，有一次我们吵架，我一气之下冲出门去，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是不想出门去跟朋友聚会，可是那都不是我的朋友。

所以许哥一直在家陪着我的那几年，幸福的不可思议。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如此幸福，幸福的恨不得让人下一刻就死掉。

他说他不爱我了，可我知道他走的时候明明是爱着的。他叫我忘了他，怎么能忘了呢？我那么剧烈的爱着的一个人，怎么能忘了呢？那个一心想对我好的人...我怎么能忘了呢？

许哥走了之后，连着好长时间我都把自己锁起来。

后来肖楠告诉我，许之渡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我还不信，直到我和小月回了一次老家，在公园看到他抱着一个小女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吧，长得跟他小时候很像，粉粉嫩嫩的。

这样也好，我们刚在一起那会，从我知道那对跳河殉情的男孩子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在一起没前途。

这样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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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凌阳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碎玻璃片上。这座城市太熟悉，就算他离开了好多年也不曾有什么变化。

想起昨天在公园看到的人，凌阳呆愣愣的扯了扯嘴角，眼睛有点酸涩。

像是回应他的心情一般，天空渐渐的沉了下来，仿佛是被人蒙上了一层薄纱，小小的雨点夹杂着细碎的雪从天上掉下来。凌阳有点呆滞的抬头，一片冰晶轻轻的落到他脸上，街上的人都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快步的往家里跑。

他也想跑，可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落在他身上，冰冷。

一步一步在冰冷的水里，艰难的、缓缓的前行。

他的喉咙干哑的好像落满了灰尘，江水温柔的包围着他，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下河床，大半的身子都泡在江里。

手里唯一拿着的 ，是一把美工刀，冰冷的雨点落在他身上，用力划开手腕的时候，他没感觉到疼。

凌阳看着自己的血在江面上开出一片又一片的血花，然后又被江水冲淡，任由身体倾倒，在江面上溅出一个大大的水花，当意识开始迷糊的时候，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张永远温文尔雅的脸。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样就好。

被苦涩的江水狠狠的呛了一口，凌阳痛苦的吐出几个气泡。这样就好...他对自己说，声音和之前的声音重合起来。

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抱着他哭成泪人的凌月。

“哥，你怎么就这么傻。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那个许之渡有什么好的啊！”

“别哭了”凌阳看着自己的妹妹，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个样子，努力的冲她笑笑“都不好看了。”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眼睛里似有似无一点湿意，声音喃喃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这几年冬天都太难熬了，冷的要死，冷到人骨子里。以前每年冬天我都跟许哥窝在沙发里，把暖气开到最大，一起看那些老的掉牙的电视剧，冷的不行的时候我就把手塞到他的衣领里面。

哪怕是我还病着，最难熬的时候，我们小区楼下拐角的糖炒栗子也是最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