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白月光失忆了(93)
黑市里形形色色的人,没谁比谁过得体面。天下臭虫都是又脏又恶心,他们同类相食。刘安挣来的第一笔钱,就是给家里的每一扇门窗安上大锁。
……
这天下班,刘安又是心痒难耐。他不自觉地拐了个街角,又来到了店里。
老板看见他站在店里也不买东西,心下了然。慢吞吞从沙发上扔掉烟头,穿上件泛黄的汗衫为他开门。
那老板猛地掀开一扇油腻腻的门帘,接着拿出钥匙。刘安推开门,能看到里面黑糊糊的几张床,上面是已经瘫了的男男女女。
他们赤身裸.体,不知东南西北为何物。
陆桥心中泛起酸水,饶是这种人体模型,他看了也是辣眼睛。
陆桥的眼神还是飘忽一瞬,想把这些东西躲开去。
他想,如果真是刘安,他那么小的年纪,看到这些形同枯槁的大人们,恐怕心中也不是什么好滋味。
刘安的身板还是像孩子一样瘦弱,但脸上却全然没了当时在厕所,被人欺负的稚气和无措。
陆桥此时已全然不是他自己,他和刘安是有些共同之处的,只不过刘安要比他坚韧得多。
刘安木着脸走进去,低矮的屋顶使人的脊梁都稍稍弯曲,一股若有若无的烧焦气味萦绕在身侧。
刘安看着老板穿着掉跟的人字拖,一个抬脚“啪”地踩死只肥硕的大蟑螂。
那人嘴里一口啐在地上,“踏马的,人身上都没害虫有油水……”
老板边骂边打开了包间门,刘安能看见,里面已经有了个男孩。
他似乎是认得刘安的,脚边的瓶瓶罐罐还留有余温,一些浓稠的液体,淅淅沥沥洒在洋灰地上。
那男孩生的骨架大,头发长长,有几缕发丝还染着时髦的颜色。
他咧开嘴,向着陆桥笑笑,惨败的脸庞对比漆黑的牙龈。陆桥恍惚以为自己就在黑市,而他面前坐着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瘾君子。
那老板怒骂:“你踏马的倒是干净点啊,弄得这么脏谁收拾?真是要命!”
他又向地上啐了一口,转头看向刘安,眼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
“你这次点数没了,下次要是还来,就该续点东西了,续不续?”
刘安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陆桥心中也叹着气,他张开嘴说话,声音暗哑,“现在没钱,下次来的时候,提早跟你说。”
“得嘞。”有了刘安这句话,老板就知道他以后逃不了这条路子了。
他也不多说些什么,把手上的钥匙打着圈,转身到前面去了。
刘安默默走了进去,自己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这个小屋子被水泥糊得死死,没有窗户,不见天日。若是老板把门紧闭,就算人死在里面,也不见得几百年后会被发现。
陆桥像是刘安漂浮在天空之上的另一人格,他安静地看着男孩在昏暗的灯光下,熟料地翻箱倒柜,接着抬起汗涔涔的手臂,把一袋小东西轻轻和进水里。
这一刻的刘安,仿佛是实验室里分毫必究的科学家。粗糙的小颗粒在他的指尖,都被无形中标好价格和代价,一粒粒,都将生吞活剥他的骨血。
一旁的男孩就坐在不远处狭窄的折叠床上,一动不动默默看着他。
那青年已经初露一点自暴自弃的端倪,高高的颧骨强烈分割阴影和光明。
他唯有唇边一点微笑,那样和煦的弧度,在这个逼仄闷热的蒸笼里,似乎幻觉似的,让人的眼睛里洒下点点阳光。
只不过他永远见不到外界那样绚烂的太阳,一些人生在地狱,见到太温暖的东西反而会死。
刘安用手指弹了弹注射器,确认里面的液体并无气泡,便转了方向准备扎进手臂。
这个时候,刘安的灵魂便猛然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陆桥的灵魂在潜意识里幡然醒悟,占领了肉身。
他的眼神从冷漠变得有些惧怕,手指略有颤抖。
当针尖缓缓伸进人造皮肤,陆桥咬着牙按了按推进器,想装出副享受的神情,可这表演的痕迹未免太过强烈。
远处的申号一把将剧本扔出去很远,他站起身来插着腰,“卡!卡!卡!都串了几遍了,怎么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紧张?”
申号生气起来,是要钻牛角尖的。现场一时间无人敢言。
陆桥被他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通,面子上挂不住,脸“呼”地就红到了脖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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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42章 我于水火
这场戏,申号跟陆桥从早晨到现在已经串了十来遍。
前边的戏份,陆桥都能很流畅地顺下来,这已是不容易。但只到最后这临门一脚,就总是露怯。
如今现场几十来号的群演,加上所有工作人员,一共一百多个人,都等着陆桥一镜到底好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