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白月光失忆了(109)
他眼尾边的颜色比正常肤色都要深一些,显出淡淡的咖啡棕。老人说,这是上辈子投胎前哭太多,留下的泪沟。
陆桥不信鬼神,也不信上辈子和这辈子。他只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因为这点感情上的破事已经哭得够多了。
他累了,他麻木了,他摆烂了。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解释都不想听。他就想让杭朔赶快,赶快消失在眼前!
“哈——哈——哈——哈……”
陆桥的喘气声越来越剧烈,仿佛是就要生生溺死。
他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小狗,涣散地盯着杭朔。瘦弱的胸脯大起大伏,呼气时,陆桥前胸幅度大的几乎要将肋骨折断。
杭朔慌了神,他平时里高傲的神色不见了,他身上勾人禁欲的魅力也不见了。
男人看着反应巨大的陆桥,看着他一身大汗淋漓地在地上一点点窒息,他第一次露出了和孩子般茫然无措的神情。
杭朔赶忙托着脸,将陆桥向上提了提,看着他丝毫没有缓解,又玩具似的将人搂在怀里。
“不怕,不害怕,我在呢。”
他够不到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杭朔逼着自己镇静下来。
他先是伸长胳膊,拍了拍房间的大门,渴望能凭借这点异动,招来酒店的工作人员。
“来人,有没有人?”
门外安静如鸡,连一两个脚步声都没有。
杭朔把陆桥拖回床边,他伸手捡起地上较干净的一粒药片,接着打开旁边车载冰箱,拿出里面唯一冰镇的矿泉水。
“陆桥,张开嘴,我求求你张开嘴,你想让自己被憋死吗?”
杭朔尝试着把水喂给陆桥,但都被他紧咬着的牙关挡了出来。
陆桥瞪着他,他说,“滚。”
他说,“你想害死我,你就是要害死我。”
他说,“你个变态,懦夫,傻瓜……你好恶心,我恶心死你了。”
他说,“你现在还想骗我,什么理由都能编出来……”
他说,”你说我失忆,但怎么所有人,我都记得,只偏偏忘记你?”
陆桥这番话,听在杭朔的耳朵里,可谓是杀人诛心。
对啊,为什么你醒过来,所有人都记得,就是不记得我呢……
杭朔心中有很多委屈,他从来都留不住自己身边的爱意。
他在国外遇到难以自决的事情,就会经常去教堂的忏悔室问神父:为什么上天要派来这么多的挫折,一个个至亲至善的灵魂全都相继离他而去。
如果圣母见不得众生受苦,那就请神把美好的东西留给他一点的,哪怕只是一个残缺的玫瑰,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圆月……
最终,国外的神应验了杭朔青年时的祈祷,陆桥变成了一朵残花,可望而不可及的水中月。
其实杭朔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他融入不了自己高尚虚伪的家族。他只想好好和陆桥相爱,相守,然后在京城漫天惹人喷嚏的阴霾中,让旁人艳羡地相伴到老。
杭朔止住自己的乱想,他捏紧手心里渐渐融化的药片,喃喃反问陆桥。“陆桥,你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我怎么会害你……”
……
睡衣湿哒哒贴在身前,陆桥闷着头动了动,想跌跌撞撞爬起来,却又被杭朔死死抱住。
男人力气大的,就像是要把他如同胚胎一样,重新塞进肚子,含在嘴里,影缩进脑子里。
陆桥肩膀关节咔咔直响,他痛地惨叫。
杭朔走火入魔,他眼含热泪,感觉心尖如斧凿。现在的陆桥,就像是他小时候那只养了许久,却狂啃鸟笼想飞走的鹦鹉。
前者是因为本性在呼唤,飞鸟原本就属于天空。但陆桥不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懂得,杭朔不可能放他走。他们原本已经可以结婚了,只差临门一脚,一场横祸,陆桥把他当做陌路人。
那对男戒,杭朔一直在等待机会,想把他重新带回原主的无名指上。这本是独属于陆桥的,杭朔独一份只给陆桥的爱。不是什么姜姜,那只是个被遗忘的名字。
陆桥以后,可能会有千万个名字,但戒指只能带在一个人的手上,这是两个人曾经相互托付真心的誓言。
陆桥皱着脸哀求,泣不成声,“放开我吧,放开我吧,我的肩膀……”
杭朔绝不会放开手,他不会让陆桥离开,陆桥走了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陆桥瘦弱的身体在杭朔的威压下,弱小的像是随处皆可采颉的绿叶。他被死死箍住,感受肩膀像是个受到山体挤压的桥梁。
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陆桥这样想着,他根本说不话来,感受有人正在把自己生生撕裂开来。
他手中忽然攥紧一个东西,挣扎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