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43)
“白宴啊……”班导用一样的口气回答:“是那个转系的对吧?”
“对。”
“这个我不太清楚啊,可能是系统的问题吧……”班导轻飘飘地说,好像这个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那他应该怎么办?”随祎忍住了略微的不适,继续追问。
班导想了想,语气没什么变化:“让他自己去教务处问问吧,这个我也不清楚。”
随祎被答案弄得语塞,班导有点不耐烦地说:“有这样的情况应该自己早点去教务处的,怎么开始上课了才说。”
电话被匆忙挂断,随祎心里有点沉重地站了一会,蓦地有种长大成人的错觉。
这个不太常见的大学里,人和人之间拥挤又疏离,有着自己坚持的包装和秘密,对其他人和环境是近乎冷漠的不好奇。
随祎胡思乱想地从阶梯教室里出来,课间时段的校园很嘈杂,可能是生活空闲了下来,也可能是骨子里的英雄主义作祟,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丢下同班同学不管。
他走向教学楼的值班间,开口问坐班的学生:“同学,你好,想问下教务处在哪里?”
“就在这边五楼。”值班的是方才上课时觉得很眼熟的男生。
随祎的脚步直接掉了个头,留下一句:“谢了。”
教务处门口拍了一小段队伍,大部分都是一些新生,随祎皱了皱眉,还是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随祎刚排进办公室,门口的学生助理就朝他伸出手:“同学,学生卡。”
随祎把学生卡递过去。
“什么事啊?”
“课程异常。”随祎弯下腰签到。
“在这边等一下吧?”学生助理态度很温和地把卡递给他。
快要到下课的时候,随祎才排到主任的桌前。
教务处主任像是江湖郎中一样地问:“同学,什么事啊?”
随祎把学生卡递过去,说:“不是我,是我的同学,他的课程系统进不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算上学分。”
他越说越觉得白宴的态度可气,明明是自己的事,完全不放在心上,好像考不了试的人不是自己。
“你不是他本人啊。”主任拿起学生卡和电脑屏幕上的人对比。
“我是他班长。”随祎脱口而出。
主任透过镜片看了看他,用鼠标点开白宴的信息页面,没说什么。
“他没进表演系啊?”主任表情很诧异,“他班主任呢?”
“班主任不管他。”随祎面无表情地说。
“你得让他自己过来一趟。”主任的表情严肃起来,“影工转过来的都需要重新报小课,他这样影响学分会毕不了业的。”
随祎问:“现在替他报可以吗?”
“不行,要么让他班主任来一下。”主任扶了扶眼镜,“影视工程学科今年取消了,他也是不走运。”
“好。”随祎对大学生活的离奇又有了新的认识,“我一会跟他说。”
随祎几乎是立刻想好了教育白宴的话术,既不关心自己,也不融入集体。
“那你快去吧。”主任和蔼地挥挥手,“你是班长呀?”
“嗯。”随祎点点头。
“你很负责呀。”主任笑得很欣慰,“很难得。”
随祎背起包跟她道谢,转身出门。
通往宿舍的路上人群渐渐减少,脚边有几个形状很奇特的石头,随祎靠近踢了两脚,感觉心情轻快了起来。
回到宿舍是晚饭结束的时间,随祎敲了敲白宴的门。
没人应答,随祎有点烦躁,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还没回来?”发完又觉得口吻有些奇怪,只好关上手机屏幕减缓尴尬。
直到宿舍断电,随祎才听到门外轻轻的开门声,他拉开门,看见正抓着门把手的白宴呆在原地。
随祎很不理解地看他,表情不算好:“你怎么这么晚?”
刚说完,随祎又陷入这几天常有的、矛盾又尴尬的境地,他觉得自己管得太宽,又觉得白宴像根很容易折断的草,不管不行。
“有一点点事。”白宴拉开门,把双肩包从身上脱下来。
“你明天去教务处一趟。”随祎很冷酷地说。
“是因为逃课吗?”走廊里很昏暗,白宴的表情有点紧张。
“不是。”随祎其实有点困了,还是耐着心跟他解释:“你转过系,要过去重新选课。”
“好的,谢谢你。”白宴点点头,用手抓住门板,好像在等着随祎关门。
“拜拜。”随祎潦草地说,“你记得去。”
“好。”面前的门缓缓关上,周围又归于平静,随祎站了一会,看了几眼空荡悠长的走廊?
很陈旧,有很多浮尘跳动,依旧是安静得像是没有任何人。
但随祎忽然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他想起白宴那张看起来很疲惫的脸,也轻轻地拉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