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你的花掉了(58)
陆司令与寿星礼貌地攀谈两句,然后就在其人的亲自带领下往建筑内的宴会厅走。
他亦看见了傅九思和孙尧,眼睛里也有些震惊,却只微微一愣,隔着人也不便过来说话,就只笑了一笑,当作招呼。
傅九思顿时就有些气闷——他那样激动,陆免成却如此平静,难道只有他一人饱受相思之苦?
好不公平!
众人一并跟在后头进去了,傅九思还戳在原地不动,孙尧走了两步才发觉他没跟上来,又回头来拉他,却不知这位爷好端端的为何又黑了脸。
宴会厅亦是纯西式的布置,采取洋人自助餐的模式,吃饭、跳舞、交流皆放在了一块儿,比起需要转场的中式宴会来,倒是轻省不少。
经过这一会儿,当在室内再见到陆免成时,傅九思方才那股莫名其妙的小性子才消失无踪,便又回到了事情本身——他和他,终于又见面了!
这一想,顿时浑身都快乐了起来——他是这样的,喜怒皆在分秒之间,喜不忘我,怒不记仇,其实是一种很好的性格。
他们隔着衣香鬓影同陌生人交际,怀抱着一个又一个馨香柔软的美丽躯体旋入舞池,背靠背最近时几乎贴身而过。
这一刻,咫尺天涯!
舞步蹁跹间,傅九思感觉仿佛正在经历他的一生。
与陆免成携手的、忽近忽远的、漫长而短暂的一生。
他们来到人群中,衣冠楚楚、形貌堂堂,所有人都称赞他或他的一切,但从没有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某种令人骄傲的、不可见光的爱情。
他神思微动,差点儿不留神踩到女伴的裙摆,于是抱歉地笑了笑,随后才又回到自己的思维世界。
……是了,是了!
他和他,也许各自还需要一位妻。
从此,与之结发的是她,受人祝福的是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相敬如宾”的期望全部属于她。
只因她是妻。
穿上红嫁衣,拜过两高堂。
一张婚书将两个本毫无交集的名字锁在同一页纸上。
这样,便合理且合法了。
音乐声渐慢,一段舒缓的伴奏流淌出来,傅九思的灵魂仿佛从中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宴会厅里与她起舞,一半在极黑的冥域中独自沉思。
……不。
他不能。
他与他之间的距离本就那么近,早已骨血交溶,心跳共频。即使再多一丁点儿的距离都是无上的痛苦,又怎可能活生生地塞进个人来呢?
更何况,四个人分两个人的爱情,对任何局内者都是不公。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
还是,不要去想罢。
音乐声停,他的另一半灵魂穿上世俗的皮囊,缓缓同现实世界中的这一半重新合为一体。
宴会厅二楼有一排长长的走廊,其间镶着一个又一个起居室。
傅九思用眼神拂过陆免成的眼睛,随后便上了楼,钻进了随便一间无人的房间。
不一会儿,门锁传来了响动。
不出意料的,那人从外面探出脸来。
陆免成走近他,抬手,指尖落在他光裸的脖子上。
傅九思倏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定着没动,坦然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交给他,战战兢兢,毫无保留。
然而陆免成却只是指尖划过那处,在皮肤上挑起无言的躁动,然后——
他将一枚黑欧泊石领针别在了他的领口。
“就这般大喇喇地放在花环上,也不怕被别人顺了去?”
傅九思笑道:“怕你找不着我么。”说着,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陆免成揽着他的腰转了个圈,两人从门口打闹到房间中央,然后一块儿倒在了那刺绣沙发上。
他们接吻,从浅到深。
陆免成没问你怎么在南京,傅九思也没问你怎么到这会儿才与我说句话。
直闹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直起身来,傅九思想起一事来,问他怎么会跟顾春鸣认识,陆免成道:“这个人手上握有大笔的吗啡和军火生意。”
“他不是搞实业的么,怎么也做这个?”傅九思一愣,然而很快便释然。
难怪。
若真是个普通商人,外面又怎会传出那样的话来。
他略有些担忧:“社会上都说顾春鸣通日,跟他走近不会对你有影响么?”
陆免成笑道:“社会上的人说什么话与我何干?我只管我想要的。”
傅九思知道他想要顾春鸣的资源和渠道,一本纯纯的双赢买卖。
只是名声不大好听。
思及此,他皱了皱眉——其实要说他自己的名声也不怎么样,却没想到如今竟也替旁人担忧起名声来了——现今社会上舆论沸腾,随便一颗火星都能烧成一片焦土,如这般军方高层公然与日本方面勾结的消息则最是惹眼刺目,光是想想,他也能预料到到陆免成即将承受多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