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19)
柏知望喊了句“小船”,不知道对面听没听见:“别那么快放下行不行?”
听筒里开始长久的沉默,路边的流浪猫在电话亭外蹭着。
柏知望隔着玻璃冲它招手,听见秦舟颤抖的声音:“什么意思?”
秦舟没来得及听到什么,就被别的电话打断了,话筒里突然传来一阵忙音。
面对已经切断的电话,柏知望反而可以清醒地胡言乱语,小船对不起,能不能等等我,也许差一步就能我就能追上你了呢……
不管怎样,晚安。
挂完电话后,秦舟盯着先前的陌生来电看了半天。柏知望没说一会儿就被宋教授的工作来电截胡了,秦舟“嗯”了半天,记住的只有一句话。
——柏知望让他别那么快放下。
这是喝多了?迷糊了?还是跟谁促膝夜谈聊到自己了?
秦舟开始对着行李箱发呆,快半小时过去脑子里都还是乱的。
天都黑透了,他终于想起来还得带孟玄出门熟悉周围环境。两个人在办公楼里逛荡,他表面上跟没事人一样,实际小姑娘跟他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一概不知,全凭一张嘴嘴机械地回答。逛完回来,本来应该先洗脸,结果他糊里糊涂把抹布扔进了水池里。
这都叫什么事儿。
秦舟挫败地往床上一倒,准备看眼微信就睡觉,没想到手机卡死好顿乱闪。他手忙脚乱地点屏幕,却不小心把相册调了出来。
秦舟换过三次手机,聊天软件从OICQ用到QQ再到微信,每次都会把两个人的合照备份到新手机上,留了十三年。
感谢科技赋予手机一堆花里胡哨的新功能,比如他刚打开照片就自动生成的“那年今日”相册集。秦舟曾经想忘的事,手机备份会帮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划出一份单独的文件夹提醒他,里面都是他与柏知望的点滴。
秦舟犹豫了会,打开一个文件。
那是他们从甘肃回北京后录的。刚确定关系的清纯大学生,脸红心跳如胶似漆,仗着同校区天天黏在一起,冲动又青涩地把彼此身体仔细探索完全。
*
屏幕中其实根本没有画面,尽是黑漆漆的夜色和噪点,只能听见两个人年轻的声音和暧昧的动静。
那时柏知望伏在秦舟的耳边,每个音都带着热气,“给你买了个礼物,套上?”
秦舟正被校服蒙着眼,咬着牙说:“现在是戴戒指的时候吗!”
柏知望不容分说地抚摸他的手背,从身后给他戴上素环,后面又干了些连禽兽见了都会摇头的事情,让秦舟的声音陡然提高。
“有本事你就把我解开……”秦舟气喘吁吁,声都变了,“我X。”
柏知望咬着他的耳垂,勾着讲:“这句话,倒过来说。”
好一顿教训后,秦舟终于服软了,有气无力地照做,求饶。
柏知望这才放过他,温柔地祝福:“生日快乐,小船。”
*
到这已经不大能听了,秦舟赶紧关掉手机丢到一边,低笑着骂柏知望蔫坏。
当初一捧玫瑰换一个吻,他们凭爱意坚持了十三年,没能养活这束花。可他还是很想他。
秦舟看着中指上的戒指,怎么也笑不出来,眼睛反倒有些湿。
第12章 我们早分开了
柏知望就住秦舟楼下,外面不出十里就是他们初见的戈壁滩,又刚被一句“别放下”说得心里七上八下,这晚不可能有囫囵觉。
翻来覆去到天明,秦舟起床后,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心里还是空落落,抓不住也填不满。
七点半左右正是用电梯的高峰期,秦舟睡眼惺忪出门,头发因为睡觉压坏了只能拿帽子遮,图方便随便穿着T恤就出门了。
等他挤出电梯准备去吃早餐,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蓝色的影子,他忽然精神起来。
也不怪他,主要柏知望过于打眼,肩平腿长,长长的工靴勾勒出完美的腿部线条,小臂肌肉明显而流畅。
秦舟皱起眉,这人怎么刚说完想自己,第二天就花孔雀似的跟别人开屏?
虽然人家遮得严严实实只是挽了一半工装袖而已,但不妨碍秦舟控诉他。
柏组长布置工作时认真且专业,小年轻组员们看着他各个眼里带光,那点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假正经。秦舟在心里轻骂,也不知道脑子犯什么抽,秦舟忽然捏着饭卡往反方向走。
等电梯,上楼,在衣柜里挑了两分钟,选出设计感十足的上衣,换上,眼镜随性地一戴,头发给抓得微卷。镜子里的模样可以说是嫩得出水,哪怕他说自己是美院刚毕业的大学生也许都有人信。
至于拾掇成这样是在跟谁较劲,秦舟自然不肯承认。
往西走不远是临时租的办公楼,装修简单但研究设施俱全。大开间里放着一排排电脑,进门大屏滚动通知,许多秦舟认不出的仪器都在机房或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