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番外(69)
至于那之后又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外人很难探听得完整。
能知道的,就只有任尘白一定要带走那件风衣,骆家人自然不同意。两方闹起来,惊动了这两天都在书房闭门不出的骆承修,整个骆家吵得翻天覆地,大半夜硬生生闹来了救护车……
明禄简单说了几句,就停下话头:“演给他们自己的一场戏而已,先生,没什么好看。”
人会不会演戏给自己看?
当然会,尤其是自己都想骗自己相信什么的时候。
骆家人薄情惯了,最擅长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个“别人”最合适的就是骆枳,现在骆枳出局了,所以就换成骆钧。
非得等到被推进和骆枳相似的境地,骆钧才终于开始明了骆枳的痛苦。至于其他人,或许有些迟来的遗憾,或许在某个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会有一霎的心虚悔疚……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变化,那大概也就是极限了。
那些人甚至会被自己的遗憾和伤感所宽慰,真的相信自己为骆枳伤了心、掉了泪,然后心照不宣地让这些事快些过去。
不会有人去主动触碰任何真相,不会有人自讨苦吃,去找罪受。
不会有人想到要扒开自私下层层叠叠的掩饰,站在能把人活活烧成灰的真相前炙烤,等着那一点人性里的羞耻愧疚复苏,然后被拖进没有尽头的地狱里去。
……
明危亭走到甲板边。
远处的海滩被夜雾罩。夜色很深,那里黑寂冰冷模糊一片。
就是在那种地方找到了骆枳。
骆枳拿着他的船票,却一直没上船。
明危亭带人下船去找他,终于沿着海滩找到了人。
那时候的骆枳已经完全像是块冰,涨潮的海水已经快要漫过他的口鼻,他却像是不知道,依然一动不动静静躺在湿沙上。
明危亭把人抱起来,发现骆枳还醒着。
骆枳醒着,但已经不怎么能认得出他了,只是睁着眼睛看邮轮在雾里的轮廓。
明危亭抱着他起身,骆枳的手脚就软软垂下去。
明危亭知道他听不见,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来来回回写着“嗯”,但骆枳似乎已经不记得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天的时间。
就在一天之前,骆枳还会因为卖出了画高兴得不行,不停表扬他在艺术审美方面的品味,慷慨地买一送一给了他份剧本。
骆枳听不见,所以骆枳并不知道自己没有把话说出声音,只是高高兴兴地自顾自一直说。他不擅长辨认口型,所以不得不麻烦对方重复了很多次。
然后他看懂了,骆枳在说非常感谢他,今天很高兴。
他也很高兴,所以他送了骆枳船票,在酒店的便签纸上写下了对骆枳的邀请。
“第一个错误。”明危亭看了一阵海水泛起的涟漪,“我以为他只是醉酒需要休息,所以我把他暂时单独留在了酒店。”
邮轮即将靠港,明危亭要在离港前去谈一笔生意,所以在入夜前离开了酒店。
他其实还准备回来,所以并没带走其他东西。就连那份剧本,也是在骆枳的盛情推荐下不自觉塞进公文包里的。
但等他回到酒店的时候,骆枳已经不见了。
“我看到他留下的那张素描,以为他记得当时的事。”明危亭离开船舷,慢慢走回躺椅旁,“我以为他只是有急事先走了,第二个错误。”
入夜愈深,海风开始冷了,不适合再留在甲板上。
明危亭把昏睡着的人用薄毯裹住,放轻动作抱起来,回到舱内。
他的力道很小心,被他放回床上的人一点都没被惊扰,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
“第三个错误,我把他从沙滩上带回邮轮,就以为能照顾好他,却没有审查乘客名单。”
明危亭撤掉那条薄毯,重新替人盖好被子:“第四个错误,我竟然没能阻止邮轮侧翻。”
明禄跟进来,听到这里终于哑然:“先生,这是船长的错,已经严厉处置过,整理证据提起公诉了。”
这次事故源于船长严重的判断失误,违规将船驶入了近岸的浅海水域。明危亭一发现异样就立刻赶去船长室处置,这才让骆家那些人钻了空子。
如果不是处理及时,邮轮就不是搁浅触礁这么简单,一旦发生爆炸或是倾覆,才真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次事故的后续处理接近完美,只差最后一环。”
明禄稍一犹豫,才又问:“先生,真的不公布零死亡的结论吗?”
“没必要。”明危亭摇了摇头,“加强内部监管,重新考核资质,以后严禁再出现这类低级事故。”
这些当然都是必须要做的,明禄应了声是,逐条记下,又看了看睡在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