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活该是一对+番外(96)
沈钰拍着他的手一顿,张了张嘴,声音明明到了嗓子眼儿,却不知为何挤不出声。这时一条手臂伸过来揽住他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言进搭着沈钰,另一手揉了揉小启的头:“祖祖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一定也喜欢你。”
小启脑袋又点了点,眼皮已经快黏上了,小嘴嘟出之前的问题:“那还……回来看小启……”
话没能说完,沈钰瞧了瞧他,轻声道:“睡着了。”
言进收回手:“嗯。”
小启这个团子是个实心的,肉嘟嘟,言进也放轻声音:“重么,要不给我抱着?”
沈钰摇摇头:“就一会儿,不碍事。”
表哥果然只花了十来分钟,他很快回来,把睡着的小启抱走了,小家伙睡眠质量好,挪了怀抱也没醒,沈钰瞧着表哥父子走开,有些出神,言进跟他肩膀靠在一起,看着沈钰发愣,没有出声。
天微明时,他们送着老爷子到了墓园,尘土一盖,老人便长眠于此。
送完老人,还得安排前来悼唁的人,事情不少。沈钰是沈母的儿子,未出三代以外,是本家亲戚,沈默应付不来人多的场子,只靠舅舅两家子忙着实在不像话,沈钰便替了沈默,言进也跟着他,两人一块帮忙,尽后辈一点责任。
一直到凌晨,他们才告别了沈家的亲戚,驱车回家。从昨夜到今夜,按理说熬一两宿不算什么,但沈钰说不出的疲惫。
送了沈默,言进带着沈钰回家,行驶到半路上,沈钰在副驾上轻声说:“言进,我们在路边买点东西吃吧,我饿了。”
他刚看到车窗外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店,刚路过,言进停车靠边:“好,想吃什么,我去买。”
“买点面包垫垫就行了,多了也吃不下。”沈钰解开安全带,“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进了店里,在货架上拿食物,言进看着沈钰视线扫过架子时停了停,然后……拿下了一包水果硬糖。
言进问店主:“有热饮么?”
店主道:“货架上有速溶奶茶和咖啡,我这儿有热水,可以帮忙冲。”
言进让他冲了杯奶茶,沈钰这个时间点实在不适合再用咖啡,两人回到车里,言进准备等沈钰吃了再开车。沈钰咬了口面包,就着温热的饮料,却难以下咽,倒不是不好吃,只是嗓子在拒绝。
他好容易咽下一口,将面包放到旁边,撕开一颗糖,塞进嘴里,他把糖纸捏在手里看着,把糖嚼碎了,夜很静,车子里也静,一时只听得他嚼糖的声音。
一颗糖嚼完,沈钰道:“好粘。”
言进:“嗯。”
沈钰低头捏了捏糖纸:“言进。”
言进:“我在,你想说说话吗?”
沈钰神色空茫了一瞬,似乎不知从何说起,但他想跟言进说说话,嘴里还留着糖的味道,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抓到的话头,就这么开了口:“我母亲去世前后的那段记忆,我其实很乱,后来回想总不太能记得清,我……抱歉,我本来不想说这个,”沈钰发觉自己声音好像不受控制了,竟不自主颤抖起来,他想停,却停不下,“明明你也经历了……”
“没关系。”言进从驾驶位上挪了挪,往沈钰这边靠,“我们从不刻意提起过去的事,但不是不能提,你想说就说出来,我听你说。”
“乱……记忆乱得很,但仔细想来,究竟是我记不起,还是不敢去想呢?”
沈钰把糖纸揉在手里,他不再去试图控制自己的嗓音了,因为徒劳无用,他真的压制不住,而且……在言进面前,他什么样子都可以。
“外公,他抱过我的,母亲还在时,母亲刚去时……爸没法安慰别人,我想起来,母亲刚走那几天是外公抱着我睡的……”
言进伸手捧起沈钰的脸,沈钰眼睛已经红了,言进放轻声音:“嗯,还有么,想说的都说出来。”
“我……”
沈钰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破碎,心底那块老旧生锈的地方,继几天前久违发出闷响后,终于如裂出蛛网般的裂纹,开始片片掉下了锈甲,一下又一下,被敲碎了。
沈母还在时,沈默是个普通的父亲,沈母一走,他被痛苦缠绕,心理疾病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他连怎么面对儿子也不知,若沈默没有生病,沈钰大概也不会生病,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能做好。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混乱日子里,是外公哄着他睡了几夜。
他过早明白死亡的含义,明白母亲离去带来的巨大痛苦,从此成了自己眼里的怪物,丢掉了许多珍宝,麻木地长大。
对了,有次外公来家里,他跟家庭老师在屋里上课,没见着人,给他留了礼物,除了吃食,还有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