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自己喝完酒，特别是微醺的时候，心情就很好。

他只是随口一说, 也没想过会怎样。

通常小白没有跟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是不会喝酒的。

没想到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一句——

“嗯, 有道理。”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 妖儿直接愣住了。

嗯？什么情况？？

阿尔忒弥斯的天台上，白南星盘坐在地上，抱着一整瓶的葡萄酒, 也没拿酒杯, 直接用一根长吸管吸。

其实他不喜欢酒精, 对品酒也是一窍不通，觉得那种甜甜的鸡尾酒更好喝一点。

不过因为天生体质原因, 他的酒量不错, 很少醉。

小时候偷喝他师父私藏的药酒，喝完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唯一的感想就是忒难喝。

今天是上弦月。

露出的那一轮月亮很亮，亮得晃眼。

另一半却像是隐没进了黑暗之中, 影影绰绰，虚虚实实。

酒精的味道依旧这么难喝，但神奇的是, 喝着喝着, 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竟然真的慢慢松了下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 已经是深夜了。

夏日晚风徐徐，蝉鸣吱吱的，偶尔传来一些人声，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

手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嘀嘀嘀的响，有点吵。

本来白南星是打算响十次才接电话的，但是最后响到第五次他就接了。

“你别说话！”他抢在对方之前先开了口，绷着一张脸，看着很严肃。

沐恩默默闭上了嘴。

视频上，白南星抱着个空了一半的酒瓶，盘腿乖乖坐在地上，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着红，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原本就黑亮的眼睛里带着氤氲水汽，熠熠有光。

他刚刚原本是想劝白南星先下来，不要在外面喝酒吹冷风。

天知道他忙完自己的事情，听到自己的店员说「白先生从店里要了瓶葡萄酒去天台了，到现在还没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大脑「轰」地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发消息、打电话……

所有的交互方式在横跨了半个地球的距离之下都变得很无力。

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白南星生气了。

“你之前是不是有点怕我。”白南星看着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沐恩静静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是。”

“怕我什么？”

“怕……”

沐恩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怕你知道我的过去有多么不堪，怕你会知道真相后会离开我……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星星是个很干净纯粹的人。

在游乐园的时候，他想过永远都瞒着对方自己的过往。

在纪筱雅和罗岚找上他的时候，他也曾动摇过，想着是不是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主动退出会更好。

在无数个夜晚，他想过很多遍，自己这样的人有没有资格继续待在他身边。

……

他想了很多很多。

白南星可以不在意很多事，但是他不能不在意。

他深知自己的本性，敏感、多疑、偏执……

他在白南星面前是自卑的，他想。

极度郁结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救赎这种词都是一种亵渎。

但是他想了很多次，他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真正放下来。

这个人，是他的妄想啊……

“不要怕……”

沐恩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声音应该是意气风发的。

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低低的，带着呜咽，听着让人很难过。

白南星哭了。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啊。”

“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听到会很难受。”

妄想什么的，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词。

沐恩看着他，眼睛红了一圈。

好半晌他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嗯。”

不要哭……不要哭……

为什么你要哭……

担心自己会被抛下的……

——是他啊。

“以后你不开心的话，要跟我说。”

白南星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我是第一次喜欢别人，我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怎么牵手，怎么拥抱，怎么接吻……一开始我都不知道，是你教我的。”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

“有什么难过的，要让我知道，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会闷出病来的。”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我希望你也开心。”

他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酒意上涌，说的有些语无伦次的。

已经很晚了，早就过了以往他生物钟的睡眠时间。

像是哭累了，白南星慢慢合上了眼睛，抱着酒瓶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