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倒霉蛋(21)
世界在他眼中旋转,他想,别看我,不要看我,我什么都没做。
辛随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可顾不得许多,一把捂住了何景乐的嘴巴,近乎凶神恶煞地道:“别笑了!”
何景乐在他手掌心里奋力挣动,模糊不清地说:“干什么你!撒开我!”
“小声点儿,”辛随动作不着痕迹地一顿,仿佛神魂重新归位,刚刚只不过是什么看花了眼的错觉。
他又很快把何景乐放开了,两个人在地铁站里面面相觑,最后前者转过头,表情不太好看,但还是尽力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不正常,随后很低声地说,“景乐,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哦,”何景乐不笑了,敏锐地察觉到了辛随的异样,何少爷在看人眼色这方面堪称天资卓绝,只见他眨巴眨巴眼,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恰巧车从隧道里开过来,在一片轰鸣声里,他转头看辛随,有点小心翼翼的,“对不起啊,我吵到你了?”
辛随一下就后悔了,强颜欢笑地说:“不是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两个人走上车,这次没人再说话了,连何景乐都安静得跟只鹌鹑似的;车又行驶过一段,辛随早几站下车,临出车厢之前,看见旁边的人还低着头,连总是翘着的那一缕头发好像都无精打采地垂落了下去,他愈发觉得愧疚,刚想开口说话,忽然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来来回回地捏着,专心致志,连他起身的动作都没察觉。
那是一块黑乎乎的玩意儿,软绵绵的,看上去很有弹性,让人忍不住联想到——
“……”
他的思绪一下子就跑到了那个大半夜因为狗屎睡不着觉的晚上,下意识打了一下何景乐的手,跟爹管儿子似的,气得要死:“何景乐,你、你——”
你你你了个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何景乐还被这一下打得好委屈,抬头眼巴巴地看他:“我又怎么了?”
不让他笑,不让他说话,现在他动一下也要挨打了?
少爷有点生气了:“我爸从我八岁时就不这么管我了!”
辛随被他这一声吼得有点懵,然后又低头一看,这一看可坏了大事:原来是自己看错了,那玩意儿是一个解压玩具,也不知道何景乐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
要了命了,哪有人二十来岁了,还随身在兜里装小玩具的?
“……呃,”辛随措辞很久,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他斟词酌句地道,“我还以为你拿的是、是——”
何景乐也低头一看,扑哧一声笑了,他抬起手,没跟对方计较,而是把那团热乎乎的东西塞进辛随手里:“玩具,你想成什么了?”
突然,他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仿佛刚反应过来似的,缓缓望向辛随,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撞,同时:“……”
“你住脑!”他大喊,在地铁到站的播报声里,把辛随猛地给推下了地铁。
于是被推下来的辛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站在了人来人往的等车站台上。
载着何少爷的那班地铁已经扬长而去,然而对方不久前拿在手里把玩的那个黑不溜秋解压小玩具却还留在他手心里,染着何景乐的体温;
他凝神细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捏了捏,紧接着,十分无所谓地塞进了裤兜里,拿手机发消息时,却很温柔、开玩笑似的说:[玩具不要了?]
何景乐很长时间没有回复,倒也不是地铁网不好,只是因为他自个这会儿也自顾不暇,因为他那个有钱的爹已经火速掌握了他的行踪,这会儿正气势汹汹地打电话来问罪:“臭小子!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这位传说中的房地产大亨似乎并不像常人想象里那么温文尔雅,甚至说话间还隐约可见一点北方口音:“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你婷姨的高血压都犯了!”
老何骂小何,小何早有准备:“我什么也没干啊,不就是喝多了说几句胡话么!要是醉话也当真,那你八年前喝醉了还躺马路牙子上说要让我当你爹呢!”
这一通输出,愣给他爸气得吹胡子瞪眼:“放你的屁!老子什么时候喝醉过……我呸,我是跟你说这个的么?还有,你早上起床,床上那男的是谁啊?行啊何景乐,帝都上学没上出个名堂,倒学会玩弄小男孩了?”
“你家玩弄的小男孩儿身高186还八块腹肌啊!那是我朋友,我们俩闹着玩的……你不懂了吧,我们年轻人现在都这么说话!”
这次电话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提心吊胆地听着,爽是爽了,又有点担心他爹被他给气得撅过去。
还好没有,这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看起来上了年纪之后身子骨也还不错,何鸿光歇好了,继续呼哧带喘地骂他:“再胡扯一句,你信不信我停了你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