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父是个承欢,被一个姓林的穷书生骗得死心塌地,带着数不尽的嫁妆嫁给他,算是低嫁。穷书生自视甚高,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一边贪着田家钱财,一边瞧不起妻子没文化只会种地,认为自己才是低娶,也厌恶旁人说他高攀了田家,对发妻很是嫌恶。
在田家的财力资助下,书生考上功名,做了个小官,更觉得发妻配不上自己。发妻难产而死那晚,他宿在妾室房里,连看都没过去看一眼。发妻尸骨未寒,他就迅速把妾室扶正,成了林蝉枝继父,还将田家产业尽数霸占,完全是吃绝户。
对原配生的儿子林蝉枝,林父也毫无感情。尤其是在发现林蝉枝也喜欢种地后,更觉得十分讨厌。
林父对这儿子漠不关心,继父怕林蝉枝和自己儿子争家产,也就使劲磋磨他,克扣他衣食住行,责骂不断,把他养得胆小懦弱。
这样糟糕的成长环境,林蝉枝竟也品行端正,不曾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他在生父的嫁妆里发现一本《种田指南》和一些种子,自此觉醒了种地天赋。继父不让他吃饱穿暖,他就自己种蔬菜,种棉花,自给自足,照样过得有滋有味。
在妃线里,玩家要抓住皇帝的心,就先抓住皇帝的胃。谢重锦吃过林蝉枝做的饭菜,味道确实比宫廷御膳还好,上一个让他有此感想的,还是陆雪朝的手艺。
当然,他对玩家恨之入骨,再怎么好吃也不愿意多夸几句。平心而论,林蝉枝的手艺和菜式都很寻常,完全比不上陆雪朝,唯一特别的就是食材。
那些食材都是林蝉枝亲自种出来的,口感绝佳。
谢重锦就想,林蝉枝的食材,配上陆雪朝的菜谱……
天底下大概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美味。
商机,天大的商机。
“哦?”陆雪朝语调微扬,“可本宫听说,林公子喜欢农耕。”
……这是听谁说的?怕不是专门查的。赫连奚腹诽。
林蝉枝大脑一空,父亲的嫌弃,继父的谩骂,弟弟的嘲笑顷刻间浮现在耳边。
“林家书香门第,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爱种地的?真是有辱门风。”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和你那死鬼爹一个德性。我儿子将来能考功名,你也就只能一辈子种地。”
“土老冒又在干嘛?施肥?噫,那不就是大粪吗?好恶心,我先去吐一吐。”
这样的话听多了,林蝉枝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土里土气的,和清高的读书人格格不入。
皇后殿下看着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还是天下读书人都崇敬的天才状元。
虽然这神仙一开口就是金钱俗物,但那张脸太仙了,仙气是散不掉的。
林蝉枝下意识就不想让皇后殿下嫌弃:“只是种着玩玩儿,难登大雅之堂。”
陆雪朝不赞同道:“民以食为天,岂会难登大雅之堂?”
王以明也忍不住激动:“士农工商,农还排第二呢!这要上不了台面,我们商人岂不是无颜苟活于世了!”
林蝉枝无言以对。
实在是在林家,他的的确确就是最底层。
“国库空虚,抄家得来的金银优先救济灾民,后宫自然要节俭些。林公子既会耕作,就赐块田地,种植蔬果,养些鸡鸭,也省了宫中采买食材的开销。”陆雪朝道。
赫连奚:“……”长黎虽穷,倒也没穷到连皇宫都吃不起饭的地步吧?这对帝后是不是太扒皮了?
偏偏林蝉枝还感恩戴德:“多谢皇后殿下!”
他喜欢种地,能种给大家吃,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就是非常快乐的一件事。
赫连奚彻底不能理解了。为什么被压榨的反而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再看陆雪朝那自始至终都温柔不变的神色,赫连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如果他是长黎人,他此刻一定也会被这张脸蛊惑,为对方抛头颅,洒热血。
陆雪朝虽然不曾做过生意,但他有颗别人没有的脑子,做什么都能迅速上手。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花满楼要转行,先转成酒楼最合适。青楼本就提供酒菜,过渡到酒楼顺理成章,要是直接从青楼变成药铺,那恐怕没人敢买。
酒楼最重要的就是食谱和食材。要有独家秘方,好吃到让食客抓心挠肺,念念不忘,还在别的地方吃不到,才能红红火火,长盛不衰。
陆雪朝虽为了满足自己挑剔的口味,自行研究出许多新菜,真正尝过他手艺的也就双亲、谢重锦和自己四人,并不知道大众口味如何。他准备先让宫里人尝尝,做试验新菜的小白鼠,若反响好,再正式上花满楼的菜谱。
正好林蝉枝种菜需要时间,花满楼重新装潢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先把前朝抄家的事忙完,再准备花满楼开张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