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徒(80)
朗颂本性并不是个逞能好斗之人,当他完全收敛起身上那点强势的锐利时,甚至看起来有点木讷。可他并非真的木讷,否则他怎么能护得了朗月,护得了猴子。当他凶狠起来,是足以震慑住对方的。
眼泪在任素芬红肿的眼眶里打转,迟迟不敢落下来,她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我、我、我要我家雷斌来揍死你!”
“那你快去!”朗颂紧绷着下颔,脸上的伤疤随着面部肌肉动了动,他压低声音道,“哪怕十个雷斌来了我也不怕。”
“哎哟,张老太您在这里添什么乱哟?”姗姗来迟的花婶拨开人群进了门,看着屋里乱做一团的几人,拍着大腿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张老太先拽了拽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将张老太扶了起来,“先回家吧,先回家吧。”
朗颂抬眸,横眼朝外边看了一眼。
门外瞧热闹的众人不免都退了半步,炳叔站在人群后方呼喝了一声:“别挡道别挡道,一边去!”
众人这才作鸟兽状散开去。
朗颂不轻不重地推了任素芬一把:“是去报警还是叫你儿子随你便,这里不欢迎你。”
花婶一手搀扶着张老太,一手拽了任素芬一把,压低声音无奈道:“快走吧!别闹了!”
任素芬面颊挂着泪珠,暗暗算计了一番。目前的处境对她不利,而且雷斌又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她挣扎了一番,只得一甩裙摆不情不愿地跟着花婶走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踏出门去,朗颂就伸直了长臂重重拉下卷拉门,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嘈杂声,本就狭小的小店陷入一片静默与昏暗。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孙谚识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仍旧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他的脖颈低到了极限,背脊也弓着。
朗颂觉得孙谚识的身体姿态像一张弓,揪扯着任素芬的衣襟,口若悬河和她对峙时是绷紧了弓弦的一张弓,而现在的孙谚识像一张绷断了弓弦的弓,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萎靡。
朗颂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中也跟着“铮”地一声,某样东西骤然断裂,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他还没来得及去细想这痛感因何而起,便见视线中心的孙谚识身体晃了晃,突然向后倒去。
“哥!”条件反射比脑子的反应速度更快,朗颂已经跨步上前伸臂揽住了孙谚识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有点小事,实在是太忙了,没啥时间写,短短一章不要嫌弃。^_^
第48章 一些往事
花婶掺着张老太进屋,顺手把任素芬也拽进了张老太家。
三人进了小院,花婶将张老太安置在藤椅中,这才压低着声音道:“素芬你这嘴真是没个把门的!”
“我怎么了?”任素芬脸上的泪痕已干,她将两条圆壮的胳膊抱在胸前,忿忿不平道,“我哪句话说错了?说的不都是实话吗?张……”
“别瞎说了!”花婶急忙打断任素芬,她看了张老太一眼,将任素芬拉到角落,“快管管你的嘴,张循是车祸死的,跟小孙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任素芬撇撇嘴,“当年张循要不是学他……唔唔……”
“我的姑奶奶!”花婶忙不迭捂住任素芬的嘴,“祸从口出,这话你就少说两句吧,张老太听不得孙子的名字,你可别再刺激她了!”
任素芬看了一眼老态龙钟连句清醒话都不太说的出来的张老太,不情不愿地将花婶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了下来,“呸呸”吐了两口唾沫:“那我也没说错,他妈可不就是被他逼死的吗?”她口中的他指的当然是孙谚识。
见面前的人仍旧是执迷不悟,花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往事。
自嫁到蓝楹存至今,她在这里生活四十几多年,张家长李家短都逃不过她的眼耳口鼻,又怎么会不清楚任素芬为什么会这么死咬着孙家不放,还不都是因为为了那点好胜心,还不都是为了儿子雷斌。
孙谚识只比雷斌小一岁,都是一条巷子里的街坊,其实小时候两家人的关系还不错。
直到两人都上了学,良好的邻里关系慢慢开始恶化。孙谚识长得清秀漂亮,成绩又好,从小学到高中就没掉出过年级前三,大学也考上了名校。雷斌则不同,他不是读书那块料,上了初中以后结交了外校的小混混,更是不学无术。
人与人之间总免不了互相攀比,子女自然也是拿来攀比的一部分,通常几句玩笑话聊聊便过去了。任素芬则不同,她凡事都争强好胜一定要拔得头筹,即便是口头上的几句争辩也不肯落下风。偏偏雷斌却不争气,每次邻里之间聊起子女总是让她哑口无言,而孙谚识这个别人家的小孩总是被夸奖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