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明月(294)
这就是他的孩子,他的所爱,是燃尽自己煮沸他一潭死水的生活的火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何凌山重蹈他的覆辙。温鸣玉喉咙干涩,迎着那双含满期待的眼睛道:“我……”
何凌山似乎觉察到什么,俯身抱住他,把他的头颅拥在怀里,说道:“我知道。”
眼前这具温热的胸膛仍带着一点少年的单薄,可温鸣玉靠在上面,听到何凌山平稳的心跳,竟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爱护的滋味。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终于有勇气说出那句话:“不,只有说出来,你才算是知道。凌山,我爱你。”
一片温热滚烫的面颊贴在他的发间,何凌山偎向他,吻了吻他的头发,再次道:“我知道。”
他的声音甜而清朗,像是一片刚在山楂上凝固的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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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温说的那句法语相当于“我很同意”的意思
“君子之于子,爱之而勿面。常以严庄莅之,不以辞色悦之。”几句仍旧出自司马光的《家范》
第一百零九章
在醉酒与体力透支的双重影响下,何凌山这一觉睡得格外长,中途被温鸣玉叫醒吃了些东西,洗漱过后,又重新倒回床上。不知过去多久,他才朦胧地从一个梦中醒过来,睁眼看见昏暗的、没有一点光的房间,登时一阵恍惚。
他正发着呆,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带着笑的嗓音:“下雨了。”
酒精的作用似乎没有完全消退,何凌山花了半天的工夫才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下雨是好的,雨天总是有许多这不方便那不方便的借口,待办的事可以拖延,该走的人也可以停留。他也不急着让自己清醒起来了,翻个身把脸贴在对方温热坚实的胸膛上,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对方的心跳。温鸣玉拥住他,细致地吻了一阵他的耳侧,忽然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何凌山舒服得昏昏沉沉,闭着眼问:“什么梦?”
“梦到你小时候。”对方似乎在回忆,说得很慢:“那么小,那么瘦的一个孩子,我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你。”
那应该是很糟糕的一个梦,何凌山想着,又觉得这个人梦见自己小时候是很有趣的事,忍不住问:“你梦到我了,为什么?”
等了许久,温鸣玉没有回应,仅是撑起身,仔细地打量他。这个人一定还没有完全脱离那个梦境,因为何凌山鲜少能在对方眼睛里找到如此直白的爱意,或许还有些歉疚。如今他终于有机会嘲笑温鸣玉傻气了,为什么要愧疚呢,那个时候的温鸣玉也并未和他自己、和盛云遏和解,就算那时的他犯下了罪过,也是有理由得到谅解的。
等何凌山摸了摸他的鼻梁,温鸣玉才微笑起来:“大概是睡前一直在想你的缘故。”
这本是句十分暧昧的话,但被温鸣玉以一种坦荡的态度说出口,反而令何凌山这个唯一的听众更加不好意思。他把被子扯到头顶,藏进去好一阵子,终于抑制不住心底不断涌出的细小的、清浅的窃喜,再度钻出来,拉着对方一同倒在床上。
床轻轻地一震,温鸣玉被他压在身子底下,脸上带着点好笑的责备,又纵容地躺着没有动。何凌山的视线落在他颈间,轻轻地啊了声,看到了昨夜自己胡闹留下的痕迹。因温鸣玉肤色太浅,那些零星散布的印记红得甚至有些透紫。这样的程度,与其说会被人看见,倒不如说是一眼就能吸引人的关注。
或许是他的神情太古怪,温鸣玉疑道:“看什么?”
何凌山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颈子,讷讷地答:“红了。”
说完,他便往对方胸口上一趴,怯怯地眨着一双乌黑漂亮的眼睛,很有些任凭处置的意味。然而温鸣玉仅是瞥过来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何凌山还以为是自己描述得太含糊,没让对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硬着头皮补充一句:“好像……有一些明显。”
温鸣玉捧住他的脸,怨怪且啼笑皆非地用力揉了一把,叹道:“让你不许咬,你也不听,现在我又能怎么办?”
何凌山本已做好了被好好教训一顿的准备,不料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被放过了,反倒不习惯起来。他拉下对方贴在自己脸上的两只手掌,目光炯炯地盯着温鸣玉看了半天,才道:“我以为你要生我的气。”
话音刚落,那个原本静静躺在他身下的人突然抓住他的腰,一下就将他掀翻在身侧,顺势调换了两人的上下位置。何凌山稍稍瞪大了眼睛,看着温鸣玉居高临下地对自己笑了笑,一缕黑亮的发从他耳后滑下,发尾柔软地勾着他瘦削的下巴。
他轻声道:“你未免把我看得太小气了一点,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