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格恋爱(128)
陶秩还不叫他哥哥了,张着嘴巴就“严述”“严述”地叫。
明明是严述自己要把人推开的,但真的推开了,最舍不得的那个人还是他自己,严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心态挺可笑的。
严述最近老是会想起陶秩小时候,第一次看见陶秩,他就觉得陶秩像只流浪的瘦弱野猫,因为瘦小,所以格外胆小怕人,总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在角落独自玩耍。
但陶秩又是意外地黏人,喜欢抱着毛绒玩具躺在他腿上翻着肚皮睡觉,也喜欢在耳边黏糊糊地喊人“哥哥”,严述抱着他的时候,就像抱住一只瘦骨嶙峋却皮毛柔软的幼猫。
很少有人能拒绝陶秩,他温热而柔软,清澈干净的棕绿色眼眸如碧水潭,时时蓄满湿润的水汽,如果他的眼眸真的是山林深处某处湖泊,严述必定希望能为这片美丽的湖泊命名。
夏季来得凶猛,气温连日攀升,不开空调的教室和枯燥的课堂让人心情焦躁,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严述上课走神多了,班主任都忍不住把严述叫到了办公室。
严述很少因为这类事情被叫到办公室过,面对老师的质问和叮嘱,严述只是沉默地抿着嘴唇,偶尔发出几个简单的单音节语气词,脑子里却还在延续着课上走神时想的问题:他应该如何为那片独特的湖泊命名。
高考在即,余彦伦从上学期寒假开始的短暂恋情也结束了,对方女生先提出了分手,余彦伦在路上就嚎得像只山里放出来的猿猴,陶秩不想丢人,捂着自己的耳朵冲余彦伦喊:“你太没出息啦!”
余严伦伤心地勾住陶秩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放在陶秩的身上,他一米八多的大高个给陶秩压得够呛,陶秩做出了个吐舌快咽气的动作,嫌弃地说:“哥哥,你丢不丢人呀。”
“你不懂,我这么喜欢她,平时也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呢?”余彦伦伤心欲绝,眼睛一斜看到身边的严述,高个的男生难免会驼点背,严述却不一样,脊梁总是挺得笔直,周身的气质疏离却不显得傲慢,他耳边别了个蓝牙耳机,里面可能在播放英语单词,全程都对余彦伦失恋的痛苦无动于衷。
余彦伦蓦然悲上心头,他不仅分了手,两个兄弟也不安慰他,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起来,”严述抓住余彦伦的后领,把人提起来,“陶秩被你压够呛。”
余彦伦嗷了一声,反扑到严述身上,挂在严述的背后口无遮拦地说:“你这个臭小子,一整天没有多少表情,古板死了,人家还叫你校草,我看他们是眼睛瞎了。”
“喜欢你的人都能连成一个排了,也不见你谈恋爱,真是浪费这张脸。”
陶秩从余彦伦说“喜欢你的人能连成一个排”的时候开始机敏地移动目光看向严述,余彦伦说完了他还在盯着看,看严述平直的嘴角,笔挺的鼻子和深邃的眉眼。
陶秩没有多大的反应,严述倒是先慌张了,一把推开余彦伦微恼地说:“不要说胡话。”
陶秩拽紧自己的书包,靠在了余彦伦的手臂上,余彦伦顺势手弯过陶秩的脖子,摸了摸陶秩的下巴,低头说:“咋啦,突然黏我身上了。”
陶秩拿下巴蹭了蹭余彦伦的手心,心不在焉地说:“安慰安慰你呀。”
余彦伦跟个多年辛苦拉扯大娃的老父亲一样眉开眼笑,捧着陶秩的脑袋就在陶秩左右脸两边大声地亲了两口,“还是我陶陶大宝贝好,疼哥哥。”
陶秩嫌弃地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一巴掌呼余彦伦的嘴巴上,“你给我快考完走吧,一天天可烦人了。”
两兄弟嘻嘻哈哈在一边闹,闹着闹着,陶秩被余彦伦逗得脸红脖子粗,捏着拳头一路撵着余彦伦跑,严述就被两人落在了后面,他有点迟疑地跑了几步,发现前面吵得厉害的两兄弟都没有注意到他,严述才缓慢地停下了脚步,有点不适从地摸了摸自己耳边的蓝牙耳机。
单调的机械男音还在重复报着单词,字母像零散的小针尖,一点一点刺痛严述的耳膜。
从严述的身体里慢慢生出了一股无力感,如阴暗沼泽底部浮起的湿漉木头,腐败的气味挥之不去,渐没了他的手脚。
作为从小到大各方各面都是优秀的严述,他很少会有这种感觉,他具有上位领导者所有的一切特质,澎湃的精力和果敢的决策,他不会因为高峰的陡峭高峻而退缩,却没想到自己会在从不设想的领域里受挫。
留给严述和余彦伦来想这些复杂的情感问题时间不多,高考的迫近让每一个高考生都心里暗自攥着一把汗,他们无暇再去想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很多东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做了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