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守期望(18)
说完,两人都沉默片刻,医生又陆续问了些辛荷生活上的细节,最后转向霍瞿庭说:“暂时没什么问题。但一定注意休息,今天这种情况发现晚了会很危险,他是不是经常会感觉心脏疼痛?”
霍瞿庭脑子里浮现出很多次辛荷抚着胸口夸张喊痛被他忽视的场景,半晌才说:“是。”
闻言,医生皱眉道:“尽快来医院一趟吧。”
除了留下观察的一位医生和一名护士,其他人都走了,辛荷卧室里除了霍瞿庭再没别人,他把灯光调暗,慢慢走到辛荷床边。
辛荷上身的睡衣已经被脱掉了,身后塞着枕头半靠在床头,但仍怕压着他不好呼吸,所以薄被只盖到腰间,赤裸裸地露着单薄的肩膀和胸膛,上面几乎只一层薄薄的肉覆盖着骨头,叫霍瞿庭觉得可能稍微多一些力气,他就可以轻易捏碎辛荷。
护士在辛荷胸膛上涂过耦合剂,结束以后怕弄疼他,有些地方就没擦干净,霍瞿庭在他身边坐下,拿起留在床头的纱布擦拭,动作很轻。
他常年吃药,尤其对镇定和止痛成分耐受,所以即便打过安眠药,辛荷仍然睡得不太安稳,手指捏着被角,一直很低地吭哧又哼哼,眉头皱着,脸色惨白,衬得同样没多少血色的嘴唇红了不少。
不知道几点,他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可能是姿势不舒服,撑着床就要往下滑,被霍瞿庭捏住肩膀,低声说:“不能平躺,再坚持一会。”
辛荷很听话,顺着霍瞿庭不大的力道重新靠了回去,眼睛没睁开过,可能都没有完全醒过来,他很轻地摸到霍瞿庭搭在他肩上的手腕握住,没多少肉的侧脸贴过去,拿手指摩挲了好一会儿,触感很凉,霍瞿庭听见他几不可闻地叫了声“哥哥”。
霍瞿庭想到在游轮上的第一晚,辛荷以为他睡着了,趴在他床边很轻地摸他的脸。
他转过头看到的第一眼,是辛荷好像什么毫不设防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因为晕船而发白的脸上挂着点笑,被他吓到以后,就拼命地抽手要跑。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他警告辛荷的同时,心里控制不住地邪恶地想,怪不得以前的霍瞿庭会爱他到鬼迷心窍,那张脸加上那种眼神,有让人一秒钟变硬的本事。
辛荷又叫了一声哥哥,这次比刚才清晰,隐隐带着哭腔,鬼使神差似的,霍瞿庭坐在昏暗的灯光里答应了一声:“我在这。”
辛荷立刻就把他的手抱得更紧了,眼泪从眼角成串地流出来,呜呜咽咽地说很疼,很难受。
一管安眠药下去,霍瞿庭知道他不清醒,可能以为自己在做梦,看他断断续续地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手,在辛荷肩侧轻轻拍了几下。
“哥哥。”
“嗯。”
“哥哥。”
“在。”
很久,霍瞿庭听见自己梦呓似的问:“你后悔吗?”
辛荷当然没能回答他。
第八章
下船后好几天,让辛荷惊奇的是霍瞿庭一直没出门,休息够了才开始松散地上班。
辛荷感觉自己每天睡够了,霍瞿庭才开始准备出门,下午还不到他犯困的时候,霍瞿庭就又收工了。
就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又过了一个多月,休息时间要跟工作时间占比相同,辛荷才忍不住去找霍瞿庭。
他在二楼的露台抽烟,辛荷找了好一会儿,午后依然闷热,他手里夹了根烟,身上只松松垮垮穿了件睡袍,甚至系带都没有系牢,露出胸腹和裹覆肌肉的大腿。
辛荷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说:“为什么一直不上班啊,你是不是要破产了?”
霍瞿庭不说话,辛荷就低着头抠自己的卫衣袖口,半晌,才又犹犹豫豫地说:“都快三个月了,你不是在骗我好玩吧?要不只把信达给我就好了,其他的……”
霍瞿庭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就掐了剩下的大半支烟,道:“快了。”
辛荷道:“什么快了?”
“你的东西。”霍瞿庭声线寡淡地说,“别着急,一直在走程序,我一点没有插手,公示还没结束,这个一完,它们就都是你的了。”
辛荷“哦”了一声,却不由自主有些发愣,在缭绕后快要散尽的烟雾里看霍瞿庭的脸,过了会儿,霍瞿庭突然说:“我跟你说过什么?”
辛荷想,你跟我说的话可多了,没一句是好听的,你特指哪一句?
但霍瞿庭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辛荷竟然很快又明白了。
在船上,霍瞿庭警告他,别再“那样”看他。
不想再有不愉快,辛荷收回目光,就打算起身走开,但霍瞿庭却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往身边带了一把,抬了抬下巴,示意辛荷坐在他旁边的小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