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萧景闲一下子被戳中了:“别喊我少爷。”
“……那喊什么?”
“喊王爷,以后都喊王爷。”
陶宪也不懂这朝令夕改的一出,不过少爷肯应下这身份,倒是皆大欢喜,他立马喜气洋洋道:“王爷!”
“王爷去哪儿了?”陶宪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萧景闲之前还哭着,回来就春风得意了,他还怕他想不开喝闷酒,想了想来盯着,却发现他人不见了。
萧景闲嘴角不受控地扬起:“出去散了散心。”
他动作飞快地换了身衣服,陶宪望着他满背纤细的抓痕,过了一会儿道:“……王爷你去哪儿散心了?”
“我哪知道,走到哪儿是哪儿,”萧景闲把衣服递给他,他还没荒唐到穿个喜服出去招摇,原先就是在喜服外还穿了衣服,“别说我出去过。”
陶宪的眼睛还在往他背上瞟:“……知道的。”
身边人信得过,陶宪除了蠢了点哪里都好,萧景闲随便套了身衣服便去小厨房熬药了。
陶宪在背后发愁地暗望着他。
没有借酒消愁,难道上青楼了?
萧景闲到了小厨房。
府上人多眼杂,这种事只能自己来。
生活所迫,小时候在药铺打过工,后来觉得实用,专门学过药理。
现在看,本事还是得好好学,不然泡不着媳妇儿。
萧景闲拿扇子煽着火的时候,还在想,普天之下大半夜蹲在小厨房亲手熬避子药之后还要飞檐走壁给明天嫁给他兄长的媳妇儿送过去的,大抵就他一个了。
过了一会儿拨着腕上的算珠又想,江熙沉还真一语成谶,他这一身本事,真的都偷鸡摸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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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闲是收拾完一片狼藉才走的,也的确赶在天亮前把药送过来了,江熙沉望着和黑乎乎的药一起的一小袋蜜饯,眉眼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拿起纸袋捻起吃了一颗,感受着口腔里过于甜腻他一向不喜的味道,皱了下眉,还是咽了下去,端起了那碗味道并不友好的黑东西灌了下去,隔了几秒,吐了出来,捂住了嘴,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所以他是尝了一口知道这么难喝,才送了袋蜜饯吗?
他真的没熬错么,假手于人,江熙沉忽然有点毫无缘由的没安全感,万一出了点岔子……江熙沉压下瞎想八想一饮而尽,感受着辛辣刺激不断扩散一层叠一层呛的喉咙都痛了的味道,心道幸好没有下次了。
有些事情它只是想着美好,其实七零八落后患无穷,遭一次罪长个记性就好了。
江熙沉拿巾帕擦干手上的汤水。
他依然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有点不真实,也并不太适应和他萧景闲之间可以说细微、也可以说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不知道会如何发展,未来会如何,可也懒得纠结,随遇而安,至少任何后果他都承担得起,至少……他现在心情不错。
他用茶水把碗底的药渣冲干净,把碗藏到衣柜里,躺回床上,拖着怠惰的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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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闲又回到府上,坐在了卧房的台阶前,拿着个壶,仰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罗明和陶宪在长廊上探头探脑偷偷张望了一会会儿,互相对视一眼,陶宪把罗明踹了出去,罗明一个趔趄,只得朝萧景闲走去。
萧景闲感受到有人过来,抬眸望他。
罗明坐到他身边,温声道:“王爷,别借酒消愁了。”
萧景闲呛了下,把壶递给他:“喝一口。”
罗明狐疑地仰头喝了口,入口是温热的茶水:“……”
他往长廊尾担忧焦虑的陶宪望了眼:“……”
“……那属下回去了。”罗明木木地站起来。
萧景闲道:“这是江熙沉送我的茶。”
罗明怕他提人伤情,平添忧思:“王爷别提他了。”
萧景闲摇摇头:“你知不知道这茶叫什么?”
“四月雪?”画舫楼因为这茶差点出的事罗明还是知道的。
萧景闲道:“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茶,咱大殷雪都在十二月一月二月,四月的雪只有清州雪山之巅才有,四月雪的茶树是被那里的雪水灌溉出的。”
罗明静静听着。
“这茶奇妙之处在于,水温过冷过热的时候都不好喝,冷了透凉心寒,热了糜烂味软,不近不远,不冷不热,不亲不疏,不上不下,不明不白才好喝,回味无穷。”萧景闲语气意味不明,带着一丝莫名的咬牙切齿。
“王爷?”罗明不知道这茶还有这段来历和寓意,暗瞥了眼萧景闲,“……那喝这茶的人不是每口都躁郁不安、百感交集?”
萧景闲咬着牙笑了,眼神像要把白毛小狐狸叼回窝的狼:“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