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们的浪漫史(85)
“妈妈不会……欸,卧槽、槽、钞、钞票的世界「注」。”林予贤一副要死的表情,贴在韩恪耳边说:“我为什么叫自己妈啊。”
林予贤从桌子上轻巧地出溜下来,指着林芝穿的卡通T恤,“不是给你改了几条裙子……”
话一说出口,林予贤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雌雄莫辩的老母鸡,于是把嗓音压低成粗粝,对韩恪说:“韩恪同志,一会儿去海大踢足球,你哥我很长时间没有活动筋骨了,挥汗如雨的日子,你哥甚是想念。”
韩恪没理他,径自拖了把椅子,翻转碗里寡然无味的麦片。
林芝举着鹌鹑腿:“老爸,做事要有始有终,讲了那么久的故事,结局告诉我。”
林予贤嫌弃地看着手里的卷饼,咬了口后表演了一出“当场打脸”,大喜过望,“嗯!好吃!碳水就是香……你等下傻女儿,我去拿本书。”
林芝满脸问号。
林予贤踩着火球回到卧室,取回韩恪十五年前写好的书,一屁股坐在林芝对面。
全程不超过30秒。
他把书竖在餐桌,翻到结尾,大声念道:“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哈哈!结束!走了宝……哥,不是,韩恪同志。”
林予贤实在后悔把林芝从郑北溪的手里接过来。
一接就是十五年。
尤其自打韩恪回家后,非常影响正常的夫夫生活。
于是用来填补空虚寂寞冷而讲的那个又臭又长的故事,成为跟韩恪过二人世界的大灯泡。
林芝察觉到异样,把书抢了过来,翻看了几页,夹枪带棒地说:“果然在拿我当羊肉涮……他们都是假的吗?我还想选郑南山当小爸……”
韩恪方寸全乱,想临时突击在后院挖个坟,把林予贤埋进去祭天,他硬着头皮,运用小时候拍奶嗝的手法,在林芝的后背轻轻叩击。
还好,力道控制得不错,没有造成实质身体损害。
韩恪说:“我也是郑南山。”
他见林芝更加一头雾水,嘴角不自然地沉陷,“他是做了正确选择的我。”
“选择”这个词,在老爸的故事里出现过多次,很血腥,血腥到林芝误以为在听一个恐怖故事。
但她几乎立刻明白过来——郑南山是小爸最想成为的那个人。
韩恪看她从懵懂变成恍然大悟,神色稍霁,“果然,继承了你妈的聪明,虽然她……聪明错了地方。”
林芝第一次在他们口中听见“妈妈”这个词,刚才云散雾消的疑问又风风火火地全部回笼,“妈?”
“郑北溪,我的……前妻。”
林予贤沉默了。
林芝张大嘴巴,手里的鹌鹑腿“砰”得一声落在盘子里,她重新回味了整个故事,尤其是老爸那位传说中的好友,跟郑北溪结过婚的……蒋维。
“我的亲生父亲就是蒋维对吧。”她转向林予贤,“给我看照片,我要看他的照片!”
她的记忆陡然回到小爸那句“我的前妻”,目光如泣地紧盯韩恪。
“你的前妻?”
韩恪声音沙哑,“我也是蒋维。”
林芝带着哭腔:“可他跟你的生日不一样……”
她顿时陷入一团乱麻,揪着没被梳进马尾的碎发,颤声道:“爸爸……”
韩恪动了动嘴唇,无助地看向林予贤。
认亲仪式吗?
一大早,被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拽出最让林予贤痛心疾首的往事,他气呼呼地走到落地窗前,怒目如电,在脑内完成了一场公鸡大屠杀。
他动了下嘴皮:“你的烂摊子,自己说。”
韩恪拍打着林芝的后背,眼里噙了星星点点的泪光,“你的爸爸另有其人。”
林芝抹了抹眼泪,在他怀中慢慢抬头,小爸的脸伴随着种种未解的谜团,像正在起剧烈化学反应的器皿,在动荡不定中重新分解和组合,变成从未见过的物质形态。
或者模糊的像素画。
他是郑南山,是蒋维,应该也是余子期,不然邻居家的阿姨看见他不会那么大惊小怪。
可他究竟是谁。
林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着林予贤说:“老爸,我想听结局。”
林予贤负手迈着方步,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皮囊,他捧着书念道:“2023年夏天,林予贤的‘二贝’画廊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不出意外,画廊将在他们分离整整三年的这一天,与世人见面。”
“丁隅依旧只有一只鞋,一大早就撞开了蒋维的家门。”
*
2023年夏,海市。
风柔日薄,美荫101像没有生命的冰格。
丁隅击打着一楼大门,清瘦的肩膀苍劲有力,方圆几百米都被敲得震天动地。
门开了。
蒋维耷拉着头,奄奄一息地问:“你能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