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们的浪漫史(53)
如果两个人自带BGM的话,大抵是甜掉大牙的《老伴》。
柯亚宁的后槽牙快咬碎了。
自来卷的头发都气直了。
他把还在痴汉笑的路泽挡在一边,双手揪住林予贤的衣领,嗓音没了之前的低缓温醇,几乎吼了出来:“林很闲,你为什么要问我幸存下来的人有没有被砍掉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予贤睁大眼睛,无助地看向路泽。
路泽酣战一晚,还骑了马,一路颠簸到脑仁有点稀烂,只是机器人般顺着林予贤的意,上前取了柯亚宁肘侧,一扳一扣后顿时让柯亚宁没了还手之力。
他狞笑着在柯亚宁的伤口撒盐:“就你这种体格,片警要不也算了吧。”
“路泽,小心我把你铐起来。”柯亚宁低声说,转向林予贤时却强聒不舍,“快说!这个细节只跟牧北路有可能发生的撞人有关,你为什么把它安在灭门案上?!”
林予贤没理他,把白色衬衣整理顺遂,弯腰钻过警戒线,来到那个大概刚上高中的少年面前,半蹲在他身边。
他从衬衣口袋掏出一包烟,轻车熟路地上下晃动烟盒,用嘴叼出一根,点燃后深吸一口,递到少年面前问:“你要吗。”
少年的脸上没有泪水,没有惊恐,白色球鞋零星沾有血渍,干枯般的瘦。他抬头看了眼林予贤有些被骄纵的脸,顺手接了过去,夹烟的姿势很不熟练,犹豫片刻后在颤抖中塞进嘴里,笨拙地吸了一口。
意料之中地呛出声来。
林予贤笑着说:“慢点,不急。”
少年这才慌乱地调匀呼吸,刚要抽第二口,突然伏在膝头哭出了声,凄怆,像寒鸦掠境。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林予贤撸猫一样在少年瘦若无物的脊背轻轻划过,不知不觉中跟着他一起老泪纵横,呜咽变成啜泣,又变成嚎啕大哭,震飞了花圃上短暂停留的蚂蚱。
少年挂着泪花,抬头看他。
林予贤边哭边问:“你叫什么。”
“韦宪。”
“今年多大了。”
“14岁。”
林予贤把感伤团回腹中,摸着他的头问:“韦宪,你刚刚是怎么活下来的?躲起来了吗?有没有看见凶手的模样。”
韦宪垂下头,他的半边脸好似麻木,另一半又翻滚着汹涛骇浪,说:“他让我在失去手和失去亲人中间选择。”
林予贤愣住了。
柯亚宁头回听说如此荒诞不经的故事,愕然到双目暴突,不停喘着粗气。
“我还没睡醒,以为在做梦……我让他滚……”
韦宪只觉得老天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千刀万剐也不足填补心里的裂隙,他泪水噙在红肿的眼眶,抬眸问林予贤,“你觉得我该死吗。”
林予贤伸出双臂,把韦宪揽在怀里,用大人的语调说:“即使活得稀碎,也要活下去。”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问:“是左手吗。”
“是。”
“凶手的体貌特征?”
“让我做选择的人戴着黑色头套,脖子上有纹身。”韦宪说。
林予贤和柯亚宁对视了一眼。
林予贤故作镇定:“形状呢。”
“蛇。”
柯亚宁脑子里一个隐秘的开关被突然按下,他挣脱开路泽螃蟹般死死钳制的手臂,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少年面前,抡圆拳头想朝他狠狠砸去,被最后一丝理智和林予贤的胳膊拦住。
他的怒气冲破云霄:“你在放什么屁?!编故事也要编得像样一点!”
林予贤冲他甩了个“一会再给你细聊”的眼神。
柯亚宁跟他没弹在一根弦上,读不出来,不住地冲少年讲道理:“哪怕你说你躲了起来,也不会有人怪你什么。可……”
语音还没落干净,路泽的雷达接到林予贤的信号,心领神会地把柯亚宁一把掳走,扛到马背上,牢牢捆好。
林予贤耐心安慰韦宪:“别听他瞎胡说,这个故事我能听懂,我不觉得是你编造的谎言,你没有骗那些大人的必要。”
他把韦宪嘴里的烟抢走,又继续带着大人的腔调说:“小孩子不能抽烟,如果以后你看见有谁抽烟,一把给他薅走,好吗。”
韦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予贤看他面颊凹陷,没有挂一点肉,心疼道:“然后,一个人要学会做饭,学会照顾自己,学会……”
在最后的一声叹息中,林予贤虎摸了他的头,示意路泽把他抱上马。
三个人刚稳稳地叠在一起,柯亚宁的校友——市局张大壮颤着啤酒肚跑出来说:“小柯!这次有一个又肥又大的指纹!欸,你们三个人骑一辆自行车吗?”
他看了看坐在大梁上的长头发俊男,绑在后座上动弹不得的柯亚宁,还有单脚撑地,长得很像rapper的浮夸发胶男,叹气道:“小柯,不是我说你,虽然当片警,但是……但是该有的法律意识还是要有,不要以为自己是警察,就不会被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