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92)
至于徐修远起床是二十分钟后。卧房里,平秋没有拉开遮光帘,导致徐修远一觉醒来比以往习惯晚了十多分钟。
洗漱完上饭桌,平秋正系着围裙给餐盘摆得方方正正的面包片加上一整块煎蛋,还略有些紧张地期待徐修远的反馈:“我放了一点酱,不是很甜吧?”
徐修远微微点头示意口感良好,反问道:“你起得很早?”
“还好,也不是很早。”平秋低头撕着面包片,矜持而拘谨,不愿叫徐修远看破他今早莫名的兴奋。
余光见徐修远起身,平秋跟着转头,见他在冰箱里取出一桶纯牛奶。正旋开盖子想喝,平秋截走一看日期,过期两天,不能喝了。
“能喝,”徐修远要拿,“别浪费了。”
“不行不行,不能喝,过期牛奶变质,都是细菌,对身体不好,”平秋将牛奶推去一边,拉着徐修远回去原位,转头给他倒杯白开水,“家里正好没吃的了,等晚上我下班,一起去趟超市吧——买点东西。”
“好,我早点回来,在家等你。”徐修远应下。
跟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偶尔抬头的一眼撞着目光,平秋会眼睫一抖,率先低头躲避。好像失足跌进蜜罐,他恨不得将整颗脑袋都埋进脚底的糖水池,一颗心却像系着颗氢气球似的越飞越高,荡在高高的半空,叫他飘飘然又乐陶陶。
暑期补习学生多,不少老师当天课满,连带着平秋也忙得脚不沾地。中间接待两位来校咨询的准高三学生,一男一女,是学校同班,结伴来的,而且都是体育特长生,性格开朗大胆,和平秋在办公室里谈得笑声连连,就算之后离开机构,还在微信上和平秋东拉西扯。
平秋在茶水间偷个闲的工夫,刘晨晨和另一位女同事挽着手路过,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倚在门口,冲着平秋暧昧地笑。
平秋被她盯得心慌,忍不住摸摸脸:“怎麽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刘晨晨笃定地一点头。
“什麽东西啊?”平秋急忙在脸上胡乱擦拭,“现在还有吗?”
刘晨晨噗呲一笑:“有啊,恋爱的光泽,你擦都擦不掉。”
平秋害臊,嘴上却否认:“没有啊。”
“谈恋爱是好事啊,还要瞒着?”刘晨晨弯腰取冷饮,“我们办公室之前还在说呢,平秋今天怎麽春风满面的,带学生在楼上楼下跑了那麽多回,脸上都是笑眯眯的,还哼着歌,估计有好事了吧?怎麽说,你要结婚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平秋忙摆手,“我怎麽可能结婚呢。”
“那就是谈恋爱了,和你之前那个?”
“啊?”
“就是上回那个啊,我们都说是你初恋呢。”
平秋表情有变,猜到是路洋。
“怎麽了,”眼见情况不对,刘晨晨疑问,“我说错话了?”
“不是。”
“我猜猜,是谈恋爱,但是看起来不是上回那个……那就是你换了一个?对吧,就是换了一个。这有什麽大不了的,谈恋爱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你干嘛提到前任就丧着张脸,怎麽说,你对不起他啊?”
刘晨晨嘴皮子利索,说话常常一针见血,平秋在她跟前总会感到说不清的压力,因而只是摇头笑笑,试图以沉默终止话题。
好在刘晨晨没有纠缠,又说两句就喝着水离开,徒留平秋在茶水间继续等水开。他眉头稍稍耷着,正望着电器上跳闪的红点在出神。
傍晚下班,徐修远照例来接平秋,不过今天没有骑车,他们预备一道坐地铁去最近的商场。
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铁人满为患。平秋拉着徐修远挤在角落,提醒他看好手机和背包。见他身后有个中年男人老在摇头晃脑、挤来挤去,平秋怕他另有所图,就将徐修远拉到角落,两人交换位置,他挡在徐修远身前。
腰间突然横来胳膊,徐修远自背后一把搂住平秋腰腹。平秋有些吃惊,回过头想劝他松手,徐修远却将头往他后颈一埋,直截了当地拒绝平秋的提醒。
好不容易挤出站,进商场扶梯时,平秋走在前面,身后站着徐修远。不知怎麽,徐修远好像被人抽掉骨头似的,总想往平秋身上趴。平秋问他怎麽了,他说很累。以为他身体不适,平秋还停下步子,摸摸他额头,生怕是上回发烧留有后遗症。结果这病一查,原来不是高烧,而是恋爱初期症状。
徐修远看着平秋满脸担心,反而笑得狡猾:“你好关心我。”
平秋受不了他总用这种眼神,恼羞成怒似的,往他胸口拍了一掌,推着小车走在前面。徐修远紧跟在后,替他又是够货架,又是帮忙推车。平秋倒落得清闲,对着清单在商场货架前穿来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