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82)
毫不夸张地说,平秋浑身的寒毛都在刹那间直立,甚至认为这是徐修远在装睡,故意为之。但当他用力挣动,埋在被子底下的双脚也开始摆动,徐修远却呻吟一声,似乎难受极了,扣在平秋胸前的双臂越发收紧。
平秋放不开动作,哪怕小声询问徐修远是不是睡了,喊他醒醒,徐修远都只是含糊地响应,但肢体上分毫没有放松。
就这样,平秋挣扎不过,只得保持着被徐修远完全包围的姿势睡着。眯眼不知多久,半夜又热醒了。仿佛怀抱着暖炉,平秋浑身发烫,半梦半醒间以为自己在蒸桑拿,甚至喊了一声“我要出去”。
但清醒梦一碎,他睁眼望着天花板,一条胳膊横在脖间,他顺着往上摸,发现原来是徐修远身上烫得可怕。
平秋彻底醒来,这回轻松挣脱徐修远的双手,一摸他额头,体温高得非同寻常。
徐修远失去怀里的所有物,两条胳膊还习惯性在空中搂了搂,搂了个空才慢慢收回,又将右臂折起按在额头,想要遮住紧随而来的灯光。他含糊喊着:“别开灯……我不上学……”
不听他的梦话,平秋将手伸进被子摸了摸徐修远的上身,发觉一样烫得离谱,他立即翻身下床,从客厅的收纳篮里翻出体温计,对着徐修远一测,居然有三十八度五。
“修远,修远,你醒醒,”平秋推推他,“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发烧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吊个水。”
徐修远烧得糊涂,没有回应。但当平秋想扶他起身时,他睁开一只眼,皱着眉头,以肩膀搡开平秋,摸索着被子把自己重新盖得严严实实,无论平秋怎麽劝,他都只是一句“我不去”。
“但是你发烧了啊,三十八度多了,你现在肯定很难受,”平秋拽住被角,以防徐修远再把自己卷进去,“我们现在去医院,吊个水,快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回家了。你听话一点,快点起来,我们去医院。”
“不去!”徐修远不耐烦道。
“你不要拿身体开玩笑啊,听我一次,好不好?”
“我不去!我要上课,不能请假……”徐修远说着胡话,“我这次能考好的,不请假,考不好了……要考,拿满分,比我哥厉害……老师让你签名,满分……我要上课……”
他口齿不清,平秋听得隐隐约约,心却软了。
好在家里常备退烧药,平秋给徐修远喂下,又哄着他喝了大半杯水,再吃力地将徐修远翻个身,替他在后背垫块吸汗的毛巾。接着,他关掉空调,给徐修远盖上棉被和毛毯,几乎所有能盖的被毯都用上了,连冬天的大衣都从衣柜里取出来,把徐修远罩得只露一个脑袋。
徐修远嫌热,不停在挣扎,平秋第三回 捡起被他蹬到地板的小毛毯,索性爬上床将他抱着,不许他再动手动脚,而他也因为裹在一堆被毯和衣服里,自己也出了不少汗。
好不容易徐修远安静了,房间里闷热不堪,平秋热得仿佛刚下过水,趁空躲去客厅,开了阳台门窗透风散热。他拉着衣领慢慢地扇,困倦地打着哈欠,余光瞥见客厅茶几有异物,弯腰一看,是只纯黑色的闪盘。
单看样式,长得很陌生,不像平秋自己的东西,他就想着大概是徐修远的,无意间落在了桌上。但下一秒,平秋精神一振,乍然想起这闪盘究竟物归谁有——是路洋。
那麽小的物件,先前不知道丢在哪儿,平秋也不确定徐修远是怎麽翻出来的。但他记得这块闪盘里藏的东西,不禁打了个抖,找来电脑。
看到文件名的刹那,模糊的猜测被证实。平秋木木地盯着那些视频名称,去年十二月的,今年一月的,三月的,五月的,最近的视频停留在五月三号。当时路洋出差一周,刚回市里就跑来平秋这儿,做的时候非要录全程。平秋捂着脸喊不要,左躲右闪都避不开,被路洋钳着下巴亲嘴,亲得嘴闭不上,舌头也被吸得悬在嘴外。中间路洋还在镜头外要平秋多往这儿看,平秋笑着直躲,路洋就将镜头往下移,拍平秋的脚、腿、胸口、乳头、甚至双腿之间。他拍细节的时候,平秋完全没有发现,因为他正被路洋捂着眼睛。他细细地呻吟,挥舞着双手想要拥抱,而路洋则在一一拍完后才将摄像机放去床边,然后压上平秋,重重地亲吻他的身体。
情侣之间拍摄一些私密视频本身不是大事,但过往的不雅新闻太多,平秋虽说努力配合路洋,但还是担心一个不留神,他们也会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笑柄。路洋理解他的顾虑,因此每次拍完视频,都会当着平秋的面取下记忆卡,由平秋处置,偶尔留宿,还能两人一起观看以前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