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74)
“你想错了,他怎麽会喜欢我呢,”平秋自我贬低,“他年纪比我小,又那麽优秀,只是因为小时候比较黏我,所以可能会让人误会——他不会喜欢我的。”
“你怎麽就不相信啊!”何孝先用两根手指撑大眼睛,怒瞪道,“不要怀疑我的眼光,我看得最清楚了,他喜欢你,绝对是,我可是交过二十个男朋友的人。”
他语气坚定,倒把平秋给震慑住了。像在心里余波未平的海面重新投进两粒石子,又是石块,再是巨石,平秋的一颗心忽地以无法遏制的频率急速跳动。他渐渐感到面红耳热,甚至有些缺氧——是这样吗?不会吧?怎麽可能呢?徐修远怎麽会喜欢他呢?
心情兀自激荡时,身边何孝先埋头踢着沙子玩,倏地站起身,他大叫一声,以平秋反应不及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朝不远处踱步而来的身影飞奔过去。
沙滩边光弱,平秋凝神细看,只见何孝先一个猛扑,往原酆身上轻盈地一跳,双腿盘住他的腰腹,使得自己比他高了两个头,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说不过两句话,就给了对方一个极其激情火辣的舌吻。
周边发现情况的群众见此激动地直吹口哨,引得越多人关注,欢呼的声浪越涨越高,口哨声和鼓掌声不绝于耳,而作为目光焦点的何孝先和原酆却像和外隔绝了一切噪音似的,仍旧搂抱着吻得难舍难分。甚至原酆本来拖在何孝先臀部底下的手挪到了他腰间,伸进衣服里,在他的后背暧昧地抚摸。
另一边,平秋近乎呆滞,全然不理解明明之前还对原酆这个一夜情对象嗤之以鼻的何孝先,怎麽这时候又像一头嗅着气味的小豹子,热情似火地缠上对方,而原酆似乎也极其受用他的“说风就是雨”,两人嘴唇胶合,好像在彼此撕咬。
呆立在原地许久,一直到徐修远走来,平秋仍然一副回不过神的表情,跟在徐修远身后,走进路灯底下,还被询问脸怎麽那麽红。
“可能是太热了,外面是很热。”平秋摸摸脸颊,欲盖弥彰地用手在脸侧扇扇风。
万幸徐修远没有发现其他异常,而径直走在前头。也是这时候,平秋发现他左手握着一根木杆,一面方方正正的小蓝旗趁着风,在他身前身后来回飘扬。
“余小姐送你的吗?”平秋问,“我说这面旗子。”
“嗯,她说送我了。”
“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是吧。”
“你们都说什麽了?”
“没什麽。”
“……”
徐修远回答敷衍,兴致缺缺,反而沉迷于摆弄着那面小蓝旗。看他这样,平秋也没了问话的心思,还想自嘲:果然不能听信何孝先的胡话,他们相识才多久,不过一天,怎麽凭何孝先的一句话,就能敲定徐修远对他有别的心思。
哪知双方沉默片刻,徐修远忽地反问:“你和何孝先说了什麽?”
“我和何孝先?”平秋心里有鬼,下意识撒谎,“没说什麽,就是随便聊聊天。”
“我看你们谈得很开心,不像只是聊聊天。他喊你哥,你什麽时候多了个弟弟?还要算我一个吗,我是不是也得喊他哥?”进了酒店,徐修远说话时拉近平秋,两人一道走进旋转门。
“说什麽呢,我和他才第一天认识,哪里会那麽亲近。”
“不亲近吗?我看你们聊得很开心。”
这话可真熟悉,平秋回想,不就是几分钟前他试探地问徐修远的原话。后知后觉徐修远这是故意反问,平秋心情豁然间明朗,看向徐修远的目光越发柔和:“你吃醋了?”
“吃什麽醋?”
“觉得我把别人当弟弟,担心被我忽视了,”平秋说,“你小时候就这样,记不记得有一次我骑车载你回家,一个学弟和我们同路,你当时还生气呢,问我和他是不是关系很好。”
“有吗?”
“有啊,我记得可清楚了,你别想装不记得。”
电梯上行,徐修远按住门边,方便一对匆忙赶来的母女进来:“你真这麽觉得?”
妈妈牵着小女孩,冲徐修远道谢,又摆摆小女孩的手,要她说声“谢谢哥哥”。小女孩头顶扎着两只冲天的羊角辫,脸蛋圆圆的,说话很害羞,一直想往妈妈身后藏,探着张小脸,“谢谢”却是冲着平秋说的。
平秋冲她笑笑,说不用谢。
很快,电梯抵达,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出了电梯,门重新闭合。
徐修远继续道:“你还没回答我。”
“不是吗?我觉得你是有一点小气的。”
“说不定你其实比我还严重。”
好像互相打哑谜,徐修远配合平秋的委婉,把话说得曲折又暧昧。他还是走在前方,刷卡进门,正要将房卡插进墙边卡槽时,手肘猛地被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