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63)
“没有,”徐修远果决,“我没有朋友,那些同学都会自己找伴,反正不会找我。”
“你和同学的关系也不太好吗?”平秋小心翼翼地问。
“也?还有谁?”
“我带的一个学生,他好像在学校里过得不是很好,有一次还没到放学时间就来我们那里,浑身都湿透了,问他怎麽了,他也不说。”提起程子农,平秋才忽然想起好久没见他了,自期末考后他连着调了一礼拜的课,具体原因没有透露。
“你也可以当我是这样。我被人讨厌,没人理我,还欺负我,我一个朋友也没有,所以来投靠你,你要多照顾我。”
平秋笑了:“我才不信呢,你以前就会装可怜。”
说是不信,隔天平秋还是问同事调了班。平秋向来是出勤最积极的,少有迟到或早退,难得请假一次,引得同事都好奇。他也不隐瞒,说是家里的弟弟今年高考完,成绩不错,想要奖励他,愿望却很朴素,去邻市的小岛玩一天就回。
有同事说:“都出去玩了,你索性多请两天假嘛。那个岛我去过,虽然不大,还在开发,风景是挺漂亮的,游客挺多,要坐船过去。而且是休假嘛,肯定多住两天舒坦。”
平秋却说不用,机构前段时间有两位同事先后辞职,工作分配正紧张,他多舒坦两天,其他同事就得连着多值两天班,他向来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还是不要了。
一边,刘晨晨咬着苹果听完全程,插话道:“你这状态也确实该出去逛逛,散散心,别总是每天耷着张脸,心里不开心就发泄出来,多玩一两天也不影响。”
她说完,其他同事三三两两地附和,都说平秋这两天脸色不对劲,坐着都出神,明摆着心里有事。平秋不知道自己已经有意控制情绪,看在他人眼里却仍旧显得异样。被同事们哄劝着多休一天假,平秋心里愧疚,下午又主动请客喝咖啡,递到刘晨晨,刘晨晨还冲他眨眨眼。
机构老师绝大多数都很年轻,大家聊得到一块儿,对彼此的包容度很高。尤其像平秋这样历来都是好好先生的,同事都受过他照顾,看他工作这两年难得调一次假,和乐融融地为他空出隔天下午的时间,相当于两天一夜的假期再多加一个下午,休假回来那天再值晚班。
因此,第二天,平秋过了中午便匆匆回家,徐修远正在整理行李。其实也算不上行李,他只带了换洗衣服和电脑,另加一架相机。
两人满身轻松地出门,坐列车抵达邻市,之后又坐渡船,在海上荡了许久才到岸,下船时平秋有些腿软,得叫徐修远推着他的腰才能站直。
前往预定酒店的一路,平秋总看徐修远表情不对,于是一再地强调:“我不晕船,是那个马达轰得太猛了,一下一下的,有点吓人。我以前坐过船,你记不记得我家后面有条河,岸边还拴着船,我划过,很稳当的——我不晕船。”
“我没有说你晕船。”徐修远表情如常。
“……明明就有,”平秋嘟囔,“你就一直笑,有那麽好笑吗?而且我真的不晕船,我会划船,不然待会儿如果有划船的,我划给你看,我还会载人呢。”
“这里没有船给你划,不然你待会儿划渡轮好了,我坐你的船。”徐修远打趣,顺便在平秋转头和他讲话,险些撞着行人时将他往后一拽,胳膊自然而然地架住平秋的肩膀。
平秋注意力在强调自己也有一项徐修远不会的本领,对他的举动没有多加在意。直到进了酒店,和前台核对信息,发现对方视线不停地往自己脸上瞟,他才后知后觉徐修远的手还搭在自己肩头。而更加说不清的是徐修远为了省钱,订的居然是间大床房。
不好在别人跟前发牢骚,进到房间,平秋挨着门口的柜子站,看徐修远跪在床尾收拾衣服,他不大自在地问:“你订这间房,怎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说什麽?”徐修远转过头。
“说,我和你要住一间。”还是一张床。平秋别扭极了,对徐修远这次自作主张感到些许尴尬。
谁知徐修远却说:“我和你说过啊,你忘掉了?我昨天早上给你看过手机,这里酒店没有双人标间,就连大床房都只剩最后一间,再慢一点,我们可能连这间都订不上,所以我问过你就直接下单了。你当时上班着急,没有听清吧。”
“有吗?”平秋绞尽脑汁地回想,怎麽也记不起昨天清早还有这样一遭。但看徐修远信誓旦旦,还搬出他之前睡前迷糊,也不记得答应过旅游这件事,平秋想一想,还真是,于是承认道:“我最近记性不太好,丢三落四的,可能真的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