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28)
直至被捧住半边脸,平秋骤然失去降温的好物,尽力撑开眼皮,面前人影晃动。再眨两下,徐修远的面孔逐渐清晰,然后他的嘴唇就贴了过来。
平秋被他吻个正着,嘴唇半开,轻易就叫他把舌头攻进。每卷一下,就像在卷走平秋嘴里的酒味。平秋求之不得,于是两手环在他颈间,呻吟着要他吻得更深。而他自己则喉头不断吞咽,竟然分不清那些酒意究竟是谁吞得更多。
周川半路酒醒,视线发晕,眼前似有一对交缠着深吻的人影。他擦擦眼睛,竭力想要看清。但直到他重新堕进梦境都没法确定,那其中一个到底是不是平秋。
第七章
醒来是九点左右。路洋头昏脑涨,从沙发坐起身,披在胸前的毛毯滑落大半。他随手捞起,就见周川虚浮着脚步往浴室方向来。
周川显然是刚洗了把脸,额前和胸口都有水迹,走路摇摇晃晃,三两步就往墙边撞。路洋打着哈欠问他什麽时候醒的,周川却还醉得糊涂,对过去时间没有概念,说是听见乒铃乓啷的动静才惊醒,一看,原来是徐修远在整理碗碟。他是昨晚才睡半宿,加上酒意,一歇就熬不住困意,反倒路洋,纯是因为喝得神志不清。周川醒后,和徐修远合力将他抬上沙发,他倒好,没躺两分钟就醒,白浪费他们使的劲,天知道他满身腱子肉,抬这几步路可一点都不轻松。
“你都醒了,直接也把我推醒不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我头现在还疼呢。”路洋按着两边太阳穴,只觉得青筋在突突地跳。
“能不疼吗?别的喝你这点量,估计睁眼就明天了,你睡那麽一点时间,我看过会儿还得吐,”周川低头看眼时间,“……差不多,我得赶回家了。你呢,一块儿?”
“我明天下午的班,”路洋不置可否,又问,“平秋呢?”
“房里,小弟刚抱他进去。我看他是半点酒都不能沾,像昏过去了,整个人红得像煮熟的虾子——那你的意思是想再待会儿?”周川话没说完,见徐修远出了卧室,他转而道:“平秋睡了?”
“睡了。”徐修远不知道什麽时候换的衣服,上身短t很眼熟,路洋回想,那是平秋的衣服。
周川临走还絮絮叨叨的:“你是没看见,平秋醉得走都走不稳,整张脸都涨红,还老说要帮忙收桌子。收就收吧,他把烧酒当水倒,小弟去抢,结果被泼了一身。然后你猜怎麽着,平秋觉得味儿不对,还凑过去闻——醉懵咯!”
“你当心点!”眼见周川一脚踩空就要跌倒,路洋猛然抓住他的胳膊。两人在狭窄的楼道间挤作一团,路洋的肩膀时而撞在墙头,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也顺势清醒不少。
饮酒不开车,周川提前叫过代驾。等待的过程漫长而无聊,兄弟俩站在楼底的路灯底下对根烟。周川喷口烟雾,往自己身上嗅嗅,被那股腥臭的烟酒味熏得几欲作呕。他还往路洋身上闻,看他一样臭得离谱,于是笑得很得意:“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等我回家洗个澡,给老婆通个电话,舒坦!”
“不是吵架麽?”路洋笑他,“那麽容易就服软?”
“能不服软吗?……反正她从来没错,有理的都是她,再说了,外面有人的又不是我。”
“说什麽呢。”路洋当他是玩笑。
“没听懂啊?我说!我老婆!她外面有人!”周川站得东倒西歪,唯独指尖一支烟夹得稳当。
闻言,路洋稍正脸色:“这事开不得玩笑啊,你弄清楚了,别冤枉她。”
“怎麽冤枉,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人是她公司今年的实习生,刚刚大学毕业,”周川一手夹烟,另只手比了个“三”,“二十三岁,多年轻啊,二十三岁。”
“所以你们最近吵架就因为这件事?”
“不然呢,我连闹都不能闹了?”
“我可没这麽说,”路洋问,“事你确定吗?你是听人捕风捉影,还是直接——”
“送到楼下,嘴都亲上了,回到家,我女儿一口一个‘哥哥’,你觉得这算捕风捉影,还是算我当场捉奸?”周川酒意正浓,口无遮拦,“我知道,我当初追她就是高攀,她有钱又漂亮,答应和我结婚已经是我祖坟冒青烟,我知足啊,家里所有事都是她说了算,孩子随她姓,我都不在乎——我低声下气和她谈,要她和我说实话,你猜她怎麽说?她承认了,说她确实动心了,人家实习生年轻又是嘴巴甜,谁不喜新厌旧啊,说不定我还得谢谢她愿意和我说实话呢。”
路洋斟酌着问:“那你打算怎麽办,她是什麽态度?”
“她?”周川遥望着远处逐渐驶近的人影,“她说随我,想离还是继续处,她尊重我——狗屁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