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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树春(17)

作者:四方格 阅读记录

“那你赶紧回家再睡会儿吧,下午还有你的班呢,五点过来哦,”女同事灵光一闪,“还有你那个学生程子农啊,他留了张纸条给你,说是昨晚打你电话打不通,找不到你,所以留了纸条。你看看。”

便利贴平展,程子农的口信留得很简短,是说谢谢平秋的外套,他会把外套洗干净再还回来。

平秋没有在意,直接将便利贴折起塞进口袋,接着告别女同事,继续往回骑。但家是回不了的,平秋就在附近公园找了处树荫底下坐着,眼前来往的都是些晨起锻炼的阿姨老伯,反而见他独自一人才新奇。

根本没法回想昨晚发生的种种,每每一细想,平秋就会头疼得厉害。可耻的是他竟然在怀疑,昨晚他心里渴望的究竟是实实在在的徐修远,还是从徐修远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徐瑞阳。或许他根本不该同意留下徐修远,他和徐瑞阳越来越像,才叫平秋在意乱情迷时蒙头转向,一退再退。

这时,一日提醒的横框跳在手机屏幕,平秋这才想起今天是路洋每周的休息日,按照以往的安排,他们通常会提前一天约好地点,算作每周的固定约会。他懊恼地拍拍脑袋,急忙重新点开昨晚那条消息,从头到尾认真审读,其间路洋表现的善解人意和适当退步也让平秋感到更加羞愧。他忙不迭地收拾齐东西改换目的地,因为不确定路洋这时究竟在家还是仍然在酒店,平秋等红灯时给他打电话,路洋手机却是关机。

居民楼电梯正在维修,平秋一口气爬上八楼,在路洋家门前敲门半天没有人应,再打电话,仍旧是关机。他出门太急,没有带备用钥匙,只能丧气地两手抱头坐在楼道,随着时间流逝,来时鼓足的勇气在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殆尽。久久联系不上路洋,平秋就在和他的聊天框里输了三遍“对不起”,又说随时等他回电。

直坐得腿麻,手机倏地一响,平秋急忙一看来电,不是路洋,居然是徐修远。

好容易从喉咙口落回肚皮里的心,这时又砰砰砰地踹起五脏六腑。平秋不敢接电话,任凭手机在掌心震了又震。然而徐修远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平秋,两通电话没人接,他索性微信问他在哪儿,在做什麽,安不安全。

见徐修远没有提起昨晚的荒唐事,平秋稍稍冷静,故意过了将近一刻钟才答复:有事,在外面。

徐修远又问:可以通电话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平秋慢吞吞地回:什麽事?

徐修远说:徐瑞阳好像打算来这里找我,你要怎麽办?

对面久久没有答复,在徐修远的意料之中。他倒坐着平秋卧室里那张铺着柔软坐垫的转椅,脚一撑地,椅子旋转半圈。再一脚踩地,又是半圈。他敲着第二句:我有办法让你避开他。你什麽时候回来,我告诉你,这里说不清楚。

总算,平秋犹豫良久,还是在有关徐瑞阳的话题下败了阵。他回复徐修远马上回来,离开路洋家前又在门口敲了会儿门,依旧是无人应答。平秋无功而返。

另一头,徐修远重重地抻个懒腰,倚着靠背,又弯腰从脚边的背包夹层里取出另一只黑色手机。屏幕显示的未读消息界面留着一条昨晚零点多,来自“平秋”的回复。他滑动解锁,在平秋那个意味不明的问号底下回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徐修远?

平秋到家时,徐修远正倒在地铺昏睡。他还赤着上身,毛毯遮不住的肩膀上有块牙印。平秋立在床尾不知该不该上前,后来还是徐修远感觉敏锐睁了眼,撑起上半身望向平秋,说话有些鼻音,像是感冒了。

烧壶热水的工夫,徐修远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沙发。平秋将水杯放在他跟前,刚一坐下,就听徐修远开门见山:“昨天晚上的事我都记得。你没有强迫我,所以你不用躲我。”

“……我没有躲你。”平秋艰难地否认。

“是吗?那最好了,我不希望和你的关系变得尴尬,这不是昨晚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想过的后果,”抬头见平秋满脸的错愕,徐修远说,“你不要这麽看我。你以为你瞒得过我吗?你和我哥,还有路洋,不都是一样的?你为什麽会觉得我都成年了,对你们之间的关系居然什麽都不了解?”

平秋愕然失语,望着徐修远平静的神情,他仿佛被一棍打中后脑。半天,他涩然道:“你是,你是什麽时候知道的?”

“你想问我哥,还是路洋?”徐修远说,“我哥,是你们在家里有一次忘记关门,我都看到了。而且你几年一直不回来过年,地方那麽小,大家都会传——至于路洋,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没有发现,你以前来我家就会对我爸妈说,徐瑞阳是你很好的朋友,对路洋你也这麽说。你很怕承认这种关系吗,现在还是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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