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安东的熟人寄过来的，味道应该不错。”

他笑着转过头，这根烟烟快要吸完。侧脸看上去有些寂寥。

“很难受吧？”

“是啊。”

他没有否认，同时把酒一饮而尽。宰英也把身子转过去跟着喝酒，高度数的酒快要把嗓子点燃，但他依然不露声色。

“他要去海的那边，我既担心又难过，但没办法。他从小就想去那家公司，现在能够进去我当然很骄傲，我儿子就这样。他不光嘴上说，实际行动上也会尽全力去争取。那也是家很大的游戏公司吧，员工得有200名了吧？”

看来尚宇没把公司的事情跟他爸好好解释。据宰英所知，员工数应该是那个数字的10倍以上。

“不止是尚宇，那也是很多人梦想的公司。值得您为他骄傲的。”

“是吧？而且还带朋友回来……我都吓了一跳。一开始他说要跟别人合租的时候我以为儿子是为了省吃俭用，所以给他打了钱，结果他说存款还有很多又还给我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是终于找到了性格很合得来的朋友。”

“是的。”

“我还以为宰英君是跟尚宇一样的人呢。什么数学呀，化学呀，去一趟菜市场连10韩元（注：约等于RMB 6分钱）都能破开来花的朋友。没想到却是这么正常的……啊失礼了，不是对宰英君有意见，我以为尚宇不可能跟普通人建立关系的。”

“我能理解。”

第二杯满了之后很快又空了。

“宰英君是怎么跟尚宇熟起来的呢？据我所知，他朋友只有三个。而且他们都只在游戏里缺人的时候才见面，没有人格上面的关系。”

任世源，金忠浩，金圆重。其中一个人是打工人，两个是大学生。联系频率大约为一年两三次，平凡而善良的朋友们。

“一开始是因为课堂作业而认识的……”

虽省略了许多信息，但是真话。

“后来一起共事，经常在同一个地方办公所以熟了起来。”

“怎么想都很神奇呀。说来还挺惭愧的，不久前我还跟孩子妈误会你们了。就是最近那个……也有男人之间、女人之间的那种恋爱。”

该来的还是来了。尚宇父亲看着宰英的脸尴尬地东拉西扯。

“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上了年纪就爱乱说。”

男人很快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用手背擦着嘴唇。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点着。

“请给我一根吧。”

男人惊讶地睁大眼睛，立即把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这烟比宰英平时抽的味道更大，他背过身去点着了烟。接下来就是一段沉重的沉默，宰英的烟没了一半的时候，尚宇父亲开口了。

“尚宇走之后宰英君应该也会很难受吧，毕竟都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了。”

终于到时候了。宰英深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然后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伯父。”

他一字一顿，生怕对方听错，并直视着那双敦厚的眼睛说。

“我会辞职去留学的，是一所离尚宇的公司不远的研究院，也会在那边找房子跟他一起住。”

他第三次给那所研究院发去了申请书。宰英考虑过是跳槽到另一家名牌公司还是继续硕士学业，最后选择了后者。他尝试过设计个人作品后便想更多地开发出个人风格。当然同时也不太想工作。

尚宇父亲一下子张大嘴，烟掉到了地上，宰英赶在火星子引火之前连忙捡起来扔进烟灰缸里。再次看过去，男人的视线变得极度复杂起来。宰英判断不出来那是生气，还是失望，还是绝望。

「要跪下吧。」

他尴尬地想着。对方一直没有回应，宰英便看着男人的眼睛再次开口。

“我做好了被挨打的准备过来的，所以请您听我把话说完。”

他睁大了眼睛，但依然没有表露反对的态度。宰英想起跟母亲说过类似的话的尚宇，再次鼓起了勇气。

“我并非单纯只是令郎的朋友。我们在认真地交往，从去年7月开始同居的。我们要去的那个州里同性婚姻是合法的，我们也打算未来争取到永居权然后在那结婚。虽没有信心能得到您的允许，但我们关系这么密切还对您保密这不合适，所以才下决心向您坦白。”

宰英绝没有想着要表演一出晨间剧，但身体却不自觉地转动起来，膝盖跪到了地上。宰英一面惊讶于自己这个举动，一面意识到这是个接巴掌绝佳的姿势，他紧张不已。

“哎呦喂，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尚宇的父亲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提起了宰英的胳膊，力道宛如年轻人。他把宰英扶起来坐到椅子上之后，他们俩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