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不少水,加上泡澡出了很多汗,药效基本挥发了。
叶矜本来想装聋把向溱骗进去,没想到向溱没上当,还叫了他小名。
“溱哥去洗吧。”向溱宽大的睡衣罩在叶矜身上, 显得他格外脆弱。
向溱抿着唇:“你快去睡。”
叶矜难得乖巧:“好,你洗快点,我等你。”
他突然抬手虚虚搂了一下向溱:“溱哥身上太暖和了, 没你我睡不好。”
“……”向溱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进了浴室。
叶矜本来准备钻进被窝的, 却看见了向溱放在床头的睡衣。
他帮忙送进去:“溱哥, 你睡衣没拿。”
花洒下的向溱活像个被占便宜的美男,慌乱地背过身体,然后发现后面露着也不好,连忙扯过浴巾裹住,脸红得像番茄。
叶矜眸色暗了些,有些疑惑。
向溱记着叶矜那句没他睡不好,很快就洗完出来,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一边。
叶矜紧跟着就贴过来:“能把手臂借我抱抱吗?”
“……好。”向溱还能怎样呢,当然是有求必应。
叶矜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向溱的身体……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向溱身上有很多伤疤。
一两道伤疤倒是正常,可谁身上会有那么多零碎的伤口?
但触及隐私,叶矜没有贸然去问。
向溱如果想说,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向溱如果不想说,他现在得到的答案也只能是谎言。
*
手臂被喜欢的人抱着,向溱有些睡不着。
他平躺在床上,慢慢清理着思绪……
如之前所说,他曾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直到有一天醒来,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八个月前。
床上的日历、手机的时间,还有周围人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他,他向命运偷了一段时光——
一段至关重要的时光。
上一次的人生线里,向溱不知道叶矜家里发生了变故,只是偶尔会去偷偷见一眼喜欢的人。
不打扰,就远远的看一眼。
但1月16日那天,他开车从南郊尚秩路经过,看见了蹲在路边、脸色苍白的叶矜。
向溱停了车,叶矜请他帮忙报警。
叶矜脸色苍白地站在雨中,面容精致,但逻辑清晰从容。
他告诉警察,工厂里的两个人引诱他过来,想对他进行‘施暴’,他予以反抗,直到对方失去行动力,最终施暴未遂,而自己应当是正当防卫。
根据现场勘察及证据,一切如叶矜所说一致。
但那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肯交代出指使者,一口咬定是个人所为。
单看那张没指名、没道姓的纸条,也无法与叶矜父母的车祸案联系起来。
案件只能草草了结,那两个工人入狱,叶矜虽然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笑过。
那之后,向溱一直有试图接近叶矜,可叶矜对他十分冷淡,拒绝他的一切帮助。
直到4月21号,是向溱生日,他想去见一眼喜欢的人……
刚到美院门口,便撞上了匆忙间与他面前擦肩而过的叶矜。
向溱的心跳从来没那么快过,他第一时间跟了上去,可还是没来得及。
叶矜从高楼坠下,头枕鲜血、躺在地上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向溱这辈子都忘不掉。
因为他的目击,叶矜的死亡被定性为谋杀。
同一时刻,警察早就在调查害死叶矜父母的人,好几桩案子同时在一个多月后侦破——
那一天是六月三十号,向溱去墓地看望叶矜,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他浑身透湿地回到家,发了一场高烧。
再醒来,他回到了八个月前——2021年的11月1日。
他阻止不了叶矜父母的车祸,却还能拥有挽救叶矜的机会。
可命运像是在自动纠错一样,他刚回来的那两个月,大脑一片混乱。
有关于未来八个月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一点点流失,很多事情他现在都记不清了。
向溱有时还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甚至会恍惚觉得,所谓重生有没有可能只是他的一场荒唐的梦。
那八个月的多数记忆都像被回收了一样,只有叶矜受到伤害的几个日期被他执着地刻在心里。
向溱不知道凶手是谁,但知道案子一定会在六月份侦破。
他也不知道是谁把叶矜从高楼推了下来,但凶手应该也会在六月份被抓获。
向溱偶尔也会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许当时叶矜的身后根本没有手,是他自己难过到了极点而产生的幻象。
喜欢的人就死在自己面前,于是他夜夜噩梦……夜不能寐。
直到回到八个月前,他看到叶矜鲜活的样子,矜持的笑意,感受到叶矜温热的体温,紊乱的心律才慢慢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