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晏老爷子把他带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并不是得意，更不是恨，而是用一种面对着久别重逢的故人的目光。

老人的声音苍老嘶哑，却带着笑。

“我见过你，在你刚出生的时候。”

季遥川不解，他把自己抓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叙旧？

果不其然，老爷子的下一句话就彻底现了原形：“当时我就想杀了你，却因为一时心软，让你活到现在。”

“什么？”

老爷子不去看他疑惑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当初你妈真是够胆子，为了从我身边逃开，居然敢去勾引姓季的，他就是吃定了我不敢跟季家叫板……你说当时我要是心狠一点，没有因为他跪在面前掉几滴泪就心软了，你是不是早就死了？”

第85章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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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我妈？”

季遥川自认为提取信息的能力很强，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挺不太懂晏老爷子的话。

他的意思是……不仅认识自己的妈，还和他有过一段情？

不过晏老爷子的年龄算起来应该是季妈妈叔叔辈的，难不成……

“你和我妈？”季遥川道，“年龄不太对吧？”

晏老爷子显然被戳到了痛处，他本来平静的神色差点端不住，气急的他反而阴惨惨地笑了笑：“你和你妈简直一模一样，不过也罢了，毕竟他已经不在了，你也快陪他去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在了？”

季遥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拼命地挣扎，椅子上的绳子禁锢得极紧，他挣扎着摔在地上。

什么叫不在了？他妈妈明明好好的，明明还在等他回去，明明……明明谢廷醉说了要帮他照顾母亲的！

怎么会不在了？

“他本就那么重的病，就算不自杀，也撑不了几天，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晏老爷子的神色闪过一丝伤感，但还是很快被收敛下去。而季遥川却呆滞着愣了许久，这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却一点都不懂了呢？

什么叫……那么重的病？

什么……自杀？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居然还不知道？呵，也对，你被谢廷醉保护得那么好，我都差点找不到你，他自然不会让你知道这件事。”

晏老爷子笑得眼尾的皱纹挤在一起，谁都看不到那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脸上的层层沟壑一路滚落至鬓角。他明明在笑，心里却疼得发紧，他很痛苦，但是他想看到别人更痛苦。

“他早就病了，我查了他的病史，发现他一直在服用一种维持体能的药……就是那种用药可以掩盖病情，即使是病入膏肓的人也能一秒回春，但是药的副作用很强，会加速衰竭他的器官……长期服用药效会逐渐变弱，而且一旦停药，身体会以极大倍速迅速变差，短短几天就能要人命，”晏老爷子看着面前的omega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呆愣着歪倒在地上，眼泪无知觉地往下落，“不过他也是够狠心，为了不让我拿他做把柄威胁你，自己吞了十几种药……没了。”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像是玩笑话，他故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就是为了看他更加痛苦的模样。

他的心虽然很痛苦，但是当看到有人比他更痛苦，心里就多了一分变态的快感。

“哦对了，”晏老爷子笑着，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残忍，“你那个小酒馆，我也让人给端了，据说……死了两个，一个老男alpha，一个年轻的女alpha。”

季遥川的心口堵着一块什么，他的胸口疼得难以呼吸，眼前模糊一片，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音都发不出来。

脑袋里在嗡嗡作响，耳边也是嗡嗡一片，心口堵着的一块终于没有了束缚，直接发泄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让自己发音，却直接吐出来一口血来。

妈妈，路苗，景昀……

他多么想着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他继续在小酒馆里打工，和路苗笑闹，喝一口老板娘特调的酒，听景昀讲边防兵的故事，和小山练吉他，因为贪玩回家晚了，想悄悄溜进家门，却被妈妈当场逮到，又被数落一顿。

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一切都没了。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才害了这么多人……

“我……我……”

他哇的一口又吐出来一口血。

混着眼泪，混着泥土，蹭在地上，蹭在脸上。

晏老爷子很满意他看到的场景，拿起口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不经意地抹了一把眼尾。

结束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看了一眼表，快到了订婚的时刻。立刻有人跟在他身后，扶着他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