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了一半，宋煦阳房间里的灯就灭了。

“哥哥。”程末轻轻敲一敲。里面没有声音。

“哥哥，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我……我哪里做错了吗？”

宋煦阳塞着耳机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什么都没听到。

第二天周一，课间操时候宋煦阳没在操场上看到程末。本来以为程末这天做值日，结果一回教室，丁媛就跟他说，程末被教务主任训了。

“你没看错吧？”宋煦阳根本不相信一向听话的弟弟会挨训。

“没有。我去初中部给老师送资料，看到弟弟站在楼下，还有一个女生。陈主任发脾气呢，好像说他俩一起旷了课间操，后来我就走了，没听到。”

宋煦阳眉头快拧烂了。

丁媛看宋煦阳表情不对，有点后悔自己多了嘴，小心地问道：“也说不定是我看错了……你中午下学问问弟弟？”

“不问！随他的便！”宋煦阳昨天吃进肚子里的岩浆，今天终于喷发了。他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给程末发短信：

“中午别等我，自己去食堂。我快二模了，忙，以后不跟你一起吃午饭。”

一条发完又是一条：

“下午放学也别等我，自己回。最近老师总拖堂。”

周末，宋子明回了家。公司的事比想象中解决得更顺利一些，宋子明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又翻过了一个坎儿。家里闷闷的空气稍稍缓和了些。

宋子明说：“带你们出去补个生日宴吧，你俩想去哪儿吃？”

宋煦阳面无表情：“不去了，我学习忙。”

周莹欣慰地表示赞同：“不去就不去吧，阳阳长大了懂事了，心思都在高考上呢！我和张阿姨在家张罗一桌得了。”

没想到宋煦阳继续说：“妈，家里也不用忙。算了。”

程末扯扯宋煦阳的袖子：“哥哥……”

周莹不明所以，说：“程末都没说话呢，你主意倒是大。”

“我说了算。”宋煦阳干脆地回绝。

周莹转向程末，想问问这兄弟俩在搞什么鬼，但宋煦阳明显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过身噔噔噔上了楼，把程末和爸妈晾在了身后。

饭没吃成，但宋子明还是给了宋煦阳和程末一人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作为生日礼物。宋子明说佛珠是五台山求的，请大师开过光的，保佑兄弟俩平安顺利。尤其宋煦阳今年要高考了，叫他一定戴着。

佛祖可太难了，人间万种烦心事，事事都能求到他头上去，宋煦阳并不觉得五台山的佛祖能帮他高考，但还是把那串沉甸甸的珠子戴在了手腕上。程末倒是很欢喜的样子，天天把佛珠戴在手上，洗澡睡觉才摘下来。

一周后，高三迎来了高考前第一次全市统一的模拟考试。

佛珠似乎不太灵光。宋煦阳一反常态地有点紧张，强项的英语，一点手感都没有，不疼不痒地考了个一百二。当然，这个分数也不算差，但已经在尖子班的平均线以下了。语文更是惨，宋煦阳真实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考得全不会，懵得都不对”。剩下的数学和理化生勉强维持在了平时的正常水平。

宋煦阳的总排名史无前例地跌到了年级八十一。

家里的空气一时又变得沉重得要命。

周莹打电话，把宋子明叫回了家。两人在书房里关了门聊天。周莹说：“阳阳会不会是谈恋爱了？”

宋子明皱皱眉头。

没等宋子明说话，周莹又自己否定了：“不应该是谈恋爱。从来没听他说起过班里女生啊。他们班主任也说，阳阳完全没那个心思，要是谈恋爱了，不可能一点儿影儿都看不出来。”

“走，问问去。”周莹又没等宋子明说话，心急火燎地打开书房门，上了楼。宋子明急忙跟上。

周莹直奔主题：“阳阳，你怎么回事？不都说一模是三次模考里最简单的吗？刘虹说他儿子回去说题不难啊。哼，考了个第八，满医院炫耀，清华北大等着梁思宇挑呢！想得倒是美！”

宋煦阳不吭气。

周莹火上浇油又来一句：“阳阳，不说跟梁思宇比，就说程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弟弟现在眼见着越学越好，你怎么还越学越退步呢？”

宋子明说：“爸不是给你压力。但是你自己得好好调整调整。你们班主任怎么说的来着，那什么……”

周莹接话：“查漏补缺。”

宋子明说：“对，查漏补缺。”

两口子一唱一和，少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程末生怕宋子明和周莹对宋煦阳发火，提心吊胆贴在自己房间门缝上听。还好没有爆发。两人跟宋煦阳絮絮叨叨了一阵子，宋子明出门参加饭局去了，吃完就直接回公司，周莹夜班，嘱咐兄弟俩自己吃饭，然后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