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舔狗继承的遗产(18)
队员们哀嚎着散开去热身,教练走到他身边站定,轻描淡写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啊?”蔺逾岸扭过脸去瞧他。
“他们一转过去,你脸上的笑就没了,我早上来的时候也看你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无精打采的。”
蔺逾岸心里一惊——有这么明显吗?他下意识笑了笑,又觉得自己根本骗不过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只得点头道:“嗯,前段时间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教练看起来明显还有话要说,但只是微微颔首:“身体好了也要注意休息。你忘了你脚伤是怎么回事吗?”
蔺逾岸抿起嘴巴沉默下来——当年在他第一次跟腱拉伤之后,手术的过程还算顺利,但恢复时间实在太长,彼时又有非常重要的比赛,他在场下的每一天都心急如焚。于是在正常跑跳拉伸都没有问题之后,他没有遵守医嘱复建足够的时间,又再次回到了赛场。
他归队的第一场球赛,全队都发挥得相当之好,只是当天打完比赛之后,他就感到伤处隐隐作痛。但想到诱人的赛绩和所有人眼中的期待雀跃,第二天他又硬是上了场。高强度的竞技比赛很快摧垮了他脆弱的小腿和毫无意义的自尊心,第三场比赛才打了不到两节,蔺逾岸直接是被抬下了场。
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无尽的手术、复建、恢复、检查、再手术,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正式以运动员的身份站上赛场。
好像自己总是这样,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就不肯回头,也永远不愿认清现实。
蔺逾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教练,我会注意的。”
于是就这样,他再也没去过闻一舟家,虽然开门的钥匙一直被有意或无意地遗留在背包的夹层。而闻一舟也不曾联系过他,两人就像从未遇见过那样,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两道轨迹上背道而驰。
一晃便是一个月后。
这周训练结束之后,蔺逾岸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周存:“在干嘛?”
周存:“没事做就来陪我喝酒。”
蔺逾岸本提不起什么社交的兴趣,但想着转换转换心情也好,况且现在也没有什么下班之后必须得回家的理由,便回复道:“地址?”
顺着定位来到酒吧,蔺逾岸一进门就意识到这里气氛有些特别,打眼一看,酒吧里两两对坐的全是男性,除开个别大桌夹杂着零星几个女性,连服务生也全都是一水儿的帅哥。
周存在靠墙的小圆桌边朝他挥了挥手,蔺逾岸走上前去坐下,疑惑道:“这里是?”
“啊?你没来过吗?”周存有些意外。
蔺逾岸摇了摇头——他从没来过gay吧,以前一门心思吊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也从未有过猎艳的想法。他打趣道:“这么久不见,找我约会吗?你男朋友呢?”
周存摊了摊手:“把我甩了,正郁闷呢,请你喝酒。”
蔺逾岸笑道:“我就知道。”
周存以前在大学是足球队的,也是少数几个知道他性向的人。两人以前同校,又同是运动员——在这种全是男性、雄性气质过于浓厚的环境下出柜总归还是很犯忌讳。两人在识别到彼此气息之后,不约而同地帮对方隐瞒了下来,也因为共享这点相似的困扰而成为了朋友。更加巧合的是,两人毕业之后都签约了职业队,但又一前一后退了役,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难兄难弟了。不过和蔺逾岸不同的是,周存身边的亲密关系一直没断过,这人每次一谈恋爱就会消失,只有空窗期才会出来溜达。
周存点了咖啡马天尼,蔺逾岸点了金汤力,对方乐道:“你还是只喝这个啊,明明已经不是职业运动员了,还是一点都不放松要求,不愧是你。”
曾经两人就开玩笑过金汤力是热量和糖分最低的酒,从此蔺逾岸但凡喝鸡尾酒基本只点这个。蔺逾岸摇了摇头:“习惯而已。”
周存退役之后没有再从事运动相关的职业,而是在负责医药销售,大概平时免不了要社交应酬,肉眼可见地比以前胖了些。不过因为身高和骨架撑着,他并不显得臃肿,只是脸颊比曾经丰满了些,依旧很精神。他扬了扬眉毛:“我以前还以为你绝对会继续打职业呢,我都准备好在奥运会上给你加油了。”
“什么啊……”蔺逾岸哭笑不得:“你不也是?”
“我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周存叹了一口气:“我是自己选的,你又不是。”
“你也知道,在学校里打大学生联赛和到全国去打职业赛,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我本来就不算最有天赋的运动员,说来惭愧,也论不上最努力的,更别提什么资源背景了。连坐了一年多冷板凳之后,我就实在受不了了。”他把胳膊架在椅背上,有些无奈道,“每天练习都像是上刑,明明清楚自己连替补都算不上,却还要日复一日地拼命,完全是在给主力当陪练。而每一天,都会出现更有天赋的、更年轻的的选手出现,我离正式队员的位置只远不近。也太惨了吧,不是说好了中国男足很好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