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氧化(47)
马上就到满月了,立春前的最后一个满月是诺布的生日,这孩子在月圆之夜生下来的。
巴尔哈和妻子小声说着该送诺布什么礼物呢,他好像对什么都喜欢,浑身有使用不完的充沛感情。“送他一匣子烟!”巴尔哈兴致勃勃地说,立刻被嫂嫂拍了一掌。他们走到家门,巴尔哈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这门像被用古时候冲城门的那种人抱撞木给撞过,门轴挂在墙壁两侧如同快要飘零的枯黄树叶。
他们没有拉灯用电,点了一盏煤油灯。火苗刚刚嘭地一声生出来,里屋的帘子就被撩开了。诺布那个朋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嫂嫂招呼他和诺布来吃点炒面,他婉拒,说诺布生病了不太舒服,已经先去睡觉了。
“遇到狼那天淋了几个小时雨都没生病啊……”嫂嫂很担心,“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巴尔哈是个实干派,直接端起煤油灯就要往里屋去。沈炜宁挡在他前面,“叔叔,真的没事,诺布睡一觉就好了,以前也有这种事,他不会——”
巴尔哈不明白他为什么百般阻挠,那生涩僵硬的维语在他起来像是苍蝇在耳朵里乱撞,他火了,“你跟他认识多久?是你了解我侄子,还是我了解我侄子?”
“嗯……当然是您。”沈炜宁乖乖把路让开了。他还头一次被人这么训,此时也只能摸摸鼻子当什么都没发生。
光线昏暗,屋子里又没有凿窗户,巴尔哈虚着眼看了半晌,什么不对劲都没看出来。诺布安稳地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掌压在脸下,因此脸颊上的肉嘟嘟地,被挤着了,看起来捏一把的话手感会很好。他其实早过了“大人们一见着就要上来摸一把脸拍一下头问问期末考得怎么样”的年纪,模样也渐渐从面目模糊、仿佛都长成一个样的可爱小孩里抽离出来,五官逐渐变得立体又灵动,用俊美漂亮形容还差不多,怎么睡觉时的样子和平时这么割裂呢。
“叔叔,诺布真的没什么大碍。”沈炜宁走上来,借着说话的功夫,越过巴尔哈的肩膀看了看床上的人,确保被子仍然严实地把诺布下巴以下全遮住了。
巴尔哈用手背碰了碰诺布的额头,也不是很烫。但他不放心,找来温度计要给他量一下。刚掀开点被子,巴尔哈就沉默了。
沈炜宁在他身后心跳狂飙,手心都有些出汗。屋中静得出奇,嫂嫂在外面吸溜炒面,沈炜宁感觉那声音像是在发动拉绳式内燃机,她再嗦几口,这内燃机真的要爆炸了。只见巴尔哈僵硬的背脊塌下来,他极其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话。蓝牙耳机里传来的翻译是:
嘶……这草原上什么时候来的蚊子嘛,这么冷还出来。
“蚊子”此时:……
他当然是把诺布穿好衣服再给塞被子里的,但是由于诺布乳头已经红肿充血了,一时半会还不能软下去,沈炜宁就只给他穿了一件很薄的里衣,以免擦刮到纤维会疼痛。要是巴尔哈开电灯的话,沈炜宁和诺布荒唐的情事绝对会无所遁形。现在巴尔哈只能看见诺布脖子上有些痕迹,他去柜子里翻了一阵,拿出一只软膏。沈炜宁立刻上前接下这项护理工作。
“可不能小看草原上的蚊子,咬一口痛死了。”巴尔哈说,“擦仔细点啊,多抹几遍,看看他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被咬。”
沈炜宁从善如流:“好主意。”
经历完这个小插曲,难得一点人声也消失了,叔叔和婶子都回屋休息,沈炜宁偶尔能听到透过薄薄一层石灰墙传来的人语。诺布眼睛睁开一条缝,沈炜宁当真在往手指上挤药膏。
“你真要给我涂吗?”
“涂点,免得身上没有药味,你叔叔说我没照顾好你。”沈炜宁刚才闻了一下,这药像是草茎被捣碎了而由此带点汁液清香的味道,还很浓郁。害怕刺激性过大,他涂在了诺布没有被吮过的皮肤上。指腹将白色软膏揉开,看它慢慢变淡至消失,然后脖子上就会有一层透明的薄膜。
“想什么呢?”诺布昏昏欲睡,沈炜宁给他擦药膏的时候,会顺便用指骨蹭着他的下巴。“再多揉揉……”
沈炜宁俯下身,说:“回去以后,给你戴个金属项圈。”
“变态。”
“只在床上戴,只给我看……试试怎么样?”沈炜宁难耐地咬了他一口,“你戴着肯定漂亮死了。”
沈炜宁被自己的想象给搞硬了,说着就覆上来,他身上总是一股热气。诺布躲不开,两人在被子里拱火,喘息声被迫压得极低,呼出的气体都被罩在棉絮里钻不出去。诺布的颈窝锁骨上很快沁了一层薄汗,亮晶晶地像煮溶煮烂了会拉丝的糖水。沈炜宁将裤链拉下来,若有似无地在诺布身上磨蹭。诺布去摸他后脑的头发,沈炜宁头发太短太粗硬,他被扎了一手还没抓住。于是他去揪沈炜宁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想死是吗……他们都在隔壁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