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氧化(27)
康诚立马脸色苍白,他的耳朵再也关不住声音,沈炜宁的话无可避免地传进来——
“他姓康啊,到底是谁在谁身边安插了眼线?”
汪宇本在旁边看热闹看得起劲,这下脑门像被锤子闷了一锤。他隐隐觉得,康诚是不是从来就没斗过沈炜宁?沈炜宁的潜台词在说,我不仅早知道你的把戏,早知道你安排的人,我甚至敢让他爬到最高。
康家处心积虑放进去一个卧底,十几年功夫,好不容易看他扎根进去,就差触及树根。这下,人直接被拎出来打了一耳光,像拍死只苍蝇一样。
第16章 爆发
电梯门才开了一条缝,沈炜宁就能听到房间里头传来争吵声。他加快步伐,刚推开门,一个玻璃瓶直接擦着他的鬓角甩过去。
“啪!”玻璃瓶在地上砸了个水花四溅。
只见房间中一众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中间是头发乱糟糟的诺布。
沈炜宁大步上前,一把将诺布拉到身边。他压迫力十足,一站进来几乎就没人说话。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问,”你们不让病人好好躺床上,陪他玩什么闹剧?”
“沈先生,是这位病人不配合……”一个年轻医生站出来,“刚醒过来就闹着要下床,我们刚拿了镇静剂过来——”
“我不需要!”诺布突然出声,他转向沈炜宁,说,“你在这里能说上话是不是?你说话他们都听,我知道,对……你,你让我出去,我已经好了,真的,我的身体我最了解。刚才,刚才晕倒只是因为没吃饭,犯了低血糖……”他越来越激动,已经是在胡言乱语,“你们让我出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一会就回来,我很健康,你们怕我逃医药费吗?不用,我绝对不赊账,我绝对会回来的,求求你们,让我出去……快来不及了,来不及……”
诺布突然滴下一滴泪来,他急忙低下头,徒劳而苍白地重复道:“让我出去,沈炜宁,让我出去……”
沈炜宁几乎在诺布掉泪的瞬间就挡在他的身前,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他冷声道:“所有人都离开。”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诺布腿下一软,沈炜宁眼疾手快将他抱住。
沈炜宁要去看他的脸,诺布转过头不让他碰。沈炜宁只好将人放床上,自己蹲下去,从下而上看着诺布。
他流泪的小狼。
“告诉我,为什么要走。”沈炜宁擦去他的泪,说,“诺布,你可以相信我。”
诺布看着地板,泪珠连成串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像一场急促而燥热的雨。
“那能告诉我为什么哭吗?”
诺布这下直接抓起被子捂在眼睛上。
“好吧……不愿意告诉我是吧?”沈炜宁问,“那你还想出去吗?”
诺布立刻把被子拿下来。一张湿漉漉的脸,两只倔强的眼睛。他似乎对于在人前流泪这件事特别抗拒,就算迫于沈炜宁的要求,也绝不用泪眼瞧他。
沈炜宁感觉心脏紧了下,他起身,关掉了唯一一盏灯。
黑暗里他看见晶莹的闪光,像是狼的瞳孔,像是高温下的金刚石。沈炜宁知道,这些都不是。那些闪光是小狼的难过与懦弱。
“好了,现在能说原因吗?"
———
“你还记得把我带回去的那个晚上吗?我当时……杀了一个人。”
“我也不是白要他的命,我也没打算活。但是阴差阳错被你救回去了,我就想,好死不如赖活着,混一天是一天。可是今天,我在地下室看到了,看到了他……他还活着,他被人救了下来。”
诺布的手紧紧握成一团,他必须要使劲咬紧后槽牙才能遏制住颤抖。那个冰冻彻骨的冬天,那一次充满敌意的初见,还有艾克曼馕,搪瓷罐,扫帚,一闪而过的手腕伤痕……所有东西在他的脑子里没命地回放,有人拿着电钻钻他的太阳穴,那里破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眼,于是他们一只手捣进他的脑子,轻而易举让他头痛欲裂。
“所以明白吗?”他大声地说,“我必须要去断了他的命,他该死!他在十多年前就该死,我让他白活了十多年,我还不够仁慈吗?不,我不是仁慈,我是软弱!”
诺布猛地推开沈炜宁,脚刚沾地却突然一软,直直跪了下去。他的膝盖骨在地板上砸出沉闷的响声,像有一颗子弹在膝盖里爆裂。沈炜宁抱住他,“诺布,你去哪里?你现在路都走不了,你能去干什么?”
“滚开!”他吼道,“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千方百计阻止我,你们要让那个人渣活下去,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诺布,我保证我和你站在一边,诺布,听我说,你——”沈炜宁几乎快压制不住诺布,他想将诺布的手反扭过来,结果诺布几乎是豁出命,竟然想和他硬掰,就是手臂骨折也要从他手下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