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氧化(10)
那人也习惯了,对着电话那头说:“阿祥,你把滑雪套装的件数报过去吧,还是56件,让他们快点准备。对了,每个人的尺码——”
“康诚,你们今年去滑雪?”五爷突然出声。
康诚愣了片刻,把电话拿远了点,“对啊,今年我们去阿尔卑斯,去年就订好了。你要去吗?不过我们那边……”康城意有所指,“从来不欢迎单人。”
五爷翻开自己的三张牌,不知是不是点数大,他的嘴角竟勾了起来。
“让你的人多准备两套。”
第6章 雄竞
该说不说,这还是诺布十九年来第一次坐飞机。
以前从库尔勒到江津,三千四百公里,那是诺布第一次意识到空间上的遥远。
绿皮火车上有很多人,也有很多牲畜。当时的安检系统还没有那么完善,有些人甚至能从铁轨道的另一边翻进来,连票都不用买。车上混了很多味道,汗味都是最轻的,一篮子小黄鸡,一麻袋老母鸡,还有那些妇人藏在怀里的小羊羔,这些味道大锅炖,几乎能把人的味觉系统整失灵。
这一路从西北逐渐深入中原腹地,身边的人逐渐从诺布熟悉的高鼻深目新疆长相变得模糊。
那时候诺布才十岁,看所有人都要仰着头,也不怎么会说汉语,找乘务员都需要比比划划,说不了几句就面红耳赤。
巴尔哈叔叔给他买的站票,四十八小时,一路颠簸,车上的人提着大包小包上上下下,但诺布几乎就没抢到什么空位。
晚上的车厢过道完全下不了脚,到处都睡着买不到坐票的人。他当时还能凭借身高优势缩到座位底下睡,只是一定要把腿蜷好,不然过几分钟就会被人踩一脚。
诺布被人推了一把,从回忆里挣扎出来。
眼前是个白头发的陌生男人,漂亮得有些女气。
诺布晚上十一点快睡着的时候被常叔喊醒,眼睛都没睁开呢就坐了俩小时车,被带到这架飞机上,此刻头脑依旧不太清醒。
“先生……”诺布揉揉眼睛,“有什么事吗?”
那人笑道,“叫我康诚就行。你这次是和谁来的?看你比较眼生,以往可能没来过吧?”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诺布起身,四处乱望,就是没看见那个他熟悉的人。“我是跟五爷来的,但是好像没看见他。”诺布掏出手机,又一愣,他根本没人家的联系方式啊。
“沈五啊,是,这人就是挺随性的,经常做这种临时放鸽子的事。我看他今天也不会来了,你要不和我坐一起吧,这次几十多个人去呢,等会我把你介绍给大家。”
康诚说着就揽着他的肩,把人带到机舱头部去。
“诶,可是……常叔说了五爷会晚一点,他不太可能会放鸽子吧……”诺布没说几句,就被康诚给压过去了。
“我和你说,出来玩就开心点,别操心沈五了,我看你还年轻,等会哥哥姐姐多得是,大家肯定都喜欢你,你呢,就跟我们好好玩,阿尔卑斯那边我已经——”
“诺布,你和康诚去哪?”
两人齐齐回头。
五爷站在后面,带着墨镜,面容冷峻地盯着他们。
“沈五,你迟到了。”康城依旧把手搭在诺布肩上,脸上笑容不变。“走吧,就差你一个人了。”
五爷却站在登机口不动,反而后退几步。“诺布,跟我过来。”
这句话一出口,康诚反而把诺布的肩握得更紧。
诺布偏了偏头,康诚还对他微笑。
“我把他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五爷不回复他,只看着诺布,重复道:“诺布,跟我过来。”
“……”诺布感觉五爷已经是压着火气在说话了。他抿抿嘴,小声说了句抱歉,便使了个巧劲脱开了对方的禁锢。
说实话,他还真不太适应康诚身上的味道,确实很香,但感觉混了太多种香味,反而腻起来。
五爷上前几步拉住他,诺布才发现他戴着皮质手套。
“五爷,你的位置在哪啊?”
“不在这。”五爷惜字如金。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诺布的手背,诺布无法控制地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五爷时的风雪夜。
康诚看着五爷牵住诺布的手,用舌头顶了顶腮。转瞬,他又笑道,“好吧,认识人也不急这一会,到阿尔卑斯了我来找你们。”
五爷微微颔首,拉着诺布往机舱外走。
诺布以为五爷是生气了,直接要走人,结果只是把他带到另一架飞机上。
这大概是五爷私人的,机舱中里面除了几位空姐,一个人都没有。
“要睡觉么?”五爷回过头问他。
诺布看了看仍然被牵住的手,应付了一声,有些不适应地把手抽开。五爷大概在外面待了许久,皮质手套凉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