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178)
洛悠唇红齿白,笑得招摇。
一年半了,这位小公子倒还是跟刚来时一般如故。
他在联盟州闯了大祸,父母无计可施,把他塞进飞机,丢到迟培正身边,断了他一切玩乐念想。
“还好我不姓迟,”洛悠把自己一摔,四仰八叉躺乱谢存铺得整齐的床,“人生就该及时行乐,二十几岁就得应付大堆工作,没意思!”
这话,洛悠不敢在迟培正面前说。一次,他当着迟培正的面,不小心有感而发,迟培正的目光刀一样刮过他的脸,吓得他大半天没敢吱声。
与懒散的洛悠不同,谢存——这个与他差不多前后脚抵达此地的年轻人,自律到令洛悠咂舌。
见谢存默然不语,洛悠手枕脑袋,轻声发问:“在想你的恋人?”
谢存没有回答。
时值晌午,窗外绿树摇曳,斑驳光影洒满一尘不染的房间。
洛悠已经跟谢存混得很熟。在这个远离现代工业的原住民保护区,当地除了农户就是猎人,他自然而然,亲近依赖同样来自联盟州,却比他沉稳、可靠很多的谢存。
两人刚到时,都对当地语言一窍不通。三个月后,洛悠还只能从一数到十、你好、谢谢以及再见,谢存却可以顺畅阅读该国书籍,与当地人交流。
谢存还很会下棋,以前迟培正总跟老金下,老金输给谢存后,迟培正就常喊谢存去书房。谢存下棋是不给老爷子面子的,两人厮杀下来,迟培正经常脸色铁青。
谢存的枪法也很好,说是职业狙击手也不为过。一次,野熊袭击农庄,他们赶到现场,洛悠差点尿裤子:嘶吼的野熊如庞然怪物,扑倒猎户欲将之撕裂。
砰的一响,谢存沉静架枪,一枪射死了那头发狂的野熊。
野熊袭击事件之后,每次打猎,迟培正都会带上谢存。
后来,他经常把谢存喊去书房。房门紧闭,两人一待就是很久。有次洛悠好奇,从老金手里抢过茶水,借送茶的名义敲门进房,看迟培正到底喊谢存做什么,结果大出所料。
迟培正与谢存坐在沙盘两侧,正进行战事推演。
“这是我带领连队在伊伦塞尔边疆的一场战役。敌方用两边包抄的战术,我们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
人老了便喜欢回忆过去,迟培正也不例外。洛悠撇撇嘴,正要退出,忽然听见迟培正说:“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洛悠闻言,不由看向谢存。谢存坐得笔直,盯着沙盘,双手轻撑膝盖,整个人笼罩在静思之中。
谢存发色与眸色很黑,个头高挑、五官清俊,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洛悠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
“我会在黎明前,尝试一个人突袭,”谢存说,“如果能炸掉敌方的桥头堡,就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那样等于你把自己置于险境。”
“即使这样,也好过所有人一起冒险。”
“你这样无法成为领导者,”迟培正语气一沉,“领导者必须足够理性、甚至冷酷。”
洛悠脚步顿在门口,想听谢存如何回答。
谢存静了静,看向迟培正:“爷爷,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成为领导者。”
“小谢,”迟培正严厉说,“如果一个人具备足够的能力,就应当学习像领导者一样思考,并竭尽全力成为领导者。”
洛悠觉得无聊,推门出去了。
再后来,迟培正会带谢存出席某些小范围的重要会谈。
迟培正年事已高,具体事务都交给后人打理,只做核心大事的决策。他能带上谢存,某种意义上,意味着对谢存的特殊培养。
这一年半,因为有谢存,洛悠过得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当然,要是没有那个人就更好了。
那个人,是霍德华家族的二公子克劳德。
克劳德举止轻浮,总想把洛悠钓上床,但很不巧,洛悠是不折不扣的异性恋。
洛悠越不理会,克劳德越来劲。上次克劳德过来,洛悠一气之下,放出了迟培正养的两只猎犬。
克劳德怕狗,撒腿就跑,但人哪里跑得过狗,没几秒就被咬破了裤子,被猎犬扑倒在地上。
这两只猎犬通人性,不会真咬伤克劳德,只是听从洛悠的指示,给克劳德一点“颜色瞧瞧”,但克劳德过于害怕,臆想自己已经被咬得肢体残缺、血肉模糊了。
佣人们慌乱把猎犬从克劳德身上拉开,谢存挤进去,趁乱一拳,快狠准打在克劳德腹部。
克劳德爆发撕心裂肺的哀嚎。
谢则打碎了克劳德一根肋骨。
这位平时自视甚高、洋洋得意的贵族公子,吃了暗拳,没法说什么,只能虚弱呻吟,被人用担架抬回了家。
克劳德消停了几个月,托人送来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