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早早为他们,准备好了毒泡面。”
周围只有风声,没有凶手的声音。
可是窗帘底下,分明多出了一双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凶手的双脚。
凶手——房间的主人——静静地站在里边,听纪询说话。
风太大了,雨一直往身上扑,有点冷。
纪询裹了裹外衣,整理思维,继续开口。
他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样在说话,虽然他的‘朋友’,太过沉默:
“此时林老板已经死了,只剩下蒋老板和吴老板。
凶手想要尽可能的一次性杀死两个仇人,才会选择用小剂量的毒药,那样发作的比较慢,前后脚用餐的人不会因为前一个的猝死而不敢吃自己的泡面。
那么毒泡面是什么时候到死者手中的?
林老板死亡之后,大家都丧失了单独行动的空间,桶装泡面的体积很大,很难在同伴的眼皮底下进行调换。而在那之前,蒋老板和吴老板又一直呆在房间里,同样不具备调换条件。
至于前一天晚上,虽然大家吃了不知名的致幻药剂而昏昏沉沉,但只要房间门反锁,即使有万能钥匙也没办法打开套房。而且致幻的前提是吃了食物,假如蒋老板和吴老板没吃呢?我想凶手一定不会冒这种会惊动人的风险。
综上所述,泡面肯定在那个夜晚之前就放入了。养尊处优的老板们如非必要不会去吃泡面,凶手并不担心这些有毒食品被提前摄入影响他的凶杀顺序。
可那时候船上处处有监控。
能不引人注目的走进房间的,就只有本来就担当更换套房物品的保洁人员——
如今,被困在船舱之上的这些人里并没有保洁,由此可以推理出两种情况。一、凶手和保洁是共犯。二、凶手用了某种手法,利用了不知情的保洁。”
说到这里,纪询顿一顿。
一个人的独角戏未免太无聊,纪询试图和‘朋友’产生一些互动。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比如关于保洁?”
窗帘簌簌飞舞,那似乎是‘朋友’的笑容。当风止住,窗帘落下,宛如朋友的笑容也跟着落下,而后,沉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保洁是无辜的。”
“真是……感谢啊。”纪询意外。
凶手帮侦探排除了错误答案,当然叫人意外。
但如果站在朋友的角度来考虑,也许这只是节省大家时间的一种寻常做法。
“嗯——想来也是。如果保洁是共犯,那其他老板的泡面生产日期完全可以做到一致。”纪询点点头,往下说,“回到手法。不知情的保洁放置泡面的顺序是不可预测的,而基于四十年前旧事展开报复的你想要杀的是特定人士。看上去,这很难完成,但在你共犯们的帮助下,只要逆转一下思维,很简单就可以办到。
你的共犯们,是那群失去眼睛的女人,她们出没在除了内部老板们以外的每个上船老板的房间里。随时进出,不会引发任何怀疑。
你只要让保洁拿去的那批次泡面全都有毒,再让这些女人们穿梭于无辜老板的房间,把那些毒泡面扔掉,换成无毒的,就可以了。
而船员和柳先生的房间都没有放泡面,这从用餐时他们是统一分发的泡面可以得知,也就不会有危险。
人们总是下意识的去关注案件发生的地方,而忽视别的,在总数里做减法反而更隐蔽不是吗?”
纪询做了个轻巧的结论,又继续往下说:
“第三个案件到这里就已经全部清楚了,从中可以得知,凶手必定是能够经手船上物资配给的船员,否则是没有办法把整箱的毒泡面带上来的。
再说回第二案吧。
囊括了凶手的船员们,在第二案发生时,都置身于林老板的案发现场,没有作案时间,即是说,他一定有一个共犯,或者制造了某种机关。
我去看过现场,那里的环境很简单。
甲板,血迹,失踪的人。
比起手法,第二案最令我困惑的其实是动机。
当我意识到,凶手是要报复特定的人时,我就在想,一个没有利用大部分人被致幻的时机滥杀无辜的凶手,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二楼的上船老板作为谋杀的第二环?
死去的老板姓倪,不过四十来岁,并不是船上的人。
那他会是船上人员的后人吗?或者什么相关人士吗?
我没能在对方的行李里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我在房间的镜子里,看见了我自己。
还穿着老板衣服,戴着银面具的自己。
我,岂不是一个老板?
但我,分明又不是一个老板。”
风,伴着纪询诡异的叙述,再度发出怪响。
窗帘像蝠翼一样扑到那双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