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询沉默。
他参与调查之际,确实没有找到。
“这艘船非常重视匿名。阿宾之所以能找到能上船的老板,是因为那个老板与陈家树有过一两次的交流,而阿宾身为陈家树的心腹,他知道一切——所以他知道那个老板。”
“而霍警官——”孟负山话锋一转,又转到霍染因身上,“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无法解释,因此结论就是我刚才所得出的:你是先找到了地点,才找到阿宾。”
“一个无法开诚布公谈论的线索,恐怕接着就要引出一个同样无法开诚布公回答的问题,”孟负山嗤笑,再问,“你是怎么上船来的?”
他面向霍染因,却对纪询说话。
“纪询,你本来不应该犯这种显而易见的错误。我回答了他对我的疑问,他却没有回答我对他的疑问。你觉得,他刚才真的没有在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在隐藏自己那不可告人的,上船路径?”
纪询沉默片刻,看向霍染因:“你是怎么上船的?”
霍染因脸上那种似有若无的嘲讽第一次消失。他淡淡说:“无可奉告。”
孟负山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他的目光一瞬不瞬,持枪的手稳如磐石:“他刚才说我有事情没有告诉你,难道他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吗?纪询,你知道他的房间不是二楼,而是三楼吗?三楼,总统套房,那是柳先生招待贵宾用的房间。我确实上了船,而且也千方百计将你带上了船。但他呢?他岂止能上船,他还能以贵宾的身份上船。”
孟负山冷笑。
“如果要以能否上船为嫌疑评判标准,他的嫌疑恐怕比我大得多。”
纪询的目光在孟负山和霍染因之间游曳。
孟负山继续说。
一如霍染因对他怀疑深重,他对霍染因也有无数掂量。
“我在琴市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正被人追杀。那些人,是毒贩吧?只有毒贩,才会在国内如此亡命,所以他,曾经做过缉毒警?看他的职位,年轻有为,立过大功——怎么,卧底成功,端了毒窝?”
“缉毒警……一个很危险的警种。”孟负山慢慢说,“卧底缉毒警……危险中的危险。”
“做这行的,有些人,英勇就义了;有些人,侥幸生还了;还有一些人,被黑暗腐蚀了。”
“霍警官。”讽刺从霍染因脸上,转移到孟负山脸上,“你是哪种人?”
接着,孟负山终于瞥了纪询一眼。
“纪询,如果你深信他刚才的推论,那么相不相信我的推论?你相信你的新朋友,还是老朋友?”
“恐怕还是我更值得相信一点吧。
“至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的目标呢?你知道吗?”
纪询于两人间游曳的目光终于停留孟负山身上。
“好吧。”他简单说,没有说相信谁,也没有说不相信谁,“现在你想要怎么办?”
“按照计划办。”孟负山,“在他进来之前,我们已经计划好了。”
纪询拧眉片刻,点点头:“不错,我们确实计划好了。但现在情况有了新的变化,留你在上面,你们两个确定能正常合作吗?”
这下,两人都发出了声冷笑。
“我有个新的提议。”纪询说,“正好现在你们都被赶进了房间,吃速食食品自生自灭,我想柳先生这样安排,不会是想要隔段时间看看你们是否好好呆在房间里,肯定是想抽出手来做对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事情——比如和外界联络。而这并非不可能实现。也就是说,以最坏的情况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柳先生成功和外界联络,最短只需要三个小时,直升机就能飞到这艘船的上空。孟负山,我们互换一下,你下去拍照,我留在上面随机应变。”
“不,”孟负山直接说,“按照原计划来。”
纪询不放弃,他再次试图说服孟负山:“我觉得我的这个提议更能应对现在的危机。四十年前的真相,是所有的根源,它也一定关系着此后的所有血腥和真相……包括纪语的真相。”
孟负山的嘴角抿直了。
纪语是纪询心中永远的伤口,何尝不是孟负山不能碰触的疼痛?
看得出来,他有点动摇了。
但是最终,他缓缓摇头:“纪询,我不相信他,现在,我也没有那么相信你,不用再说了,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确实没有意义再说下去。
纪询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退让一步:“好了,我明白了。枪给你,我现在下去拍摄证据,顺便把他——”
纪询看了一眼霍染因。
霍染因冷冷看着纪询。
纪询没有回应这道眼神,再冲孟负山说:“一起带走,没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