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大家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鼾声,脚臭,蟑螂,尿液,顿时刚刚温馨的气氛,梦幻泡影般消失。
驾助钱振义是大副金松的人,钱振义这人脾气挺不错,也比较体恤下边的水手,他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能不能找个新的解决之道。
其实我们已经有了凶手了。付格在人群中嘀咕。你们说对吗?
凶手!什么叫已经有了凶手!他说的不就是我吗?我已经为大家做出牺牲了,现在大家还要把我继续敲骨吸髓吗?
那是假的!关键时候,醉醺醺的金松大喝一声。
接着,他稍稍坐正了,喊了呆在外头的我一声,让我进来。
我进去,狠狠盯着付格,以及和付格穿一条裤子的管事层。
付格不甘示弱地和我对视,还冲我露出挑衅的笑容。
你们消停点。金松说。现在的‘凶手’,只是我们的自欺欺人。我们可以把他当成‘凶手’处理了安慰自己,但凶手会因为我们这么做了,就不再对我们造成威胁吗?
凶手说不定只是和船长有仇,未必要杀我们。付格又嘀咕。
确实也有这个可能性。我们都希望凶手只想杀船长。金松说。这样吧,这几天大家都累了,我给个解决的办法。
既然现在找凶手是个不可能的事情,那我们也不要找什么凶手了。我也希望藏在我们之中的凶手,就此收手,大家相安无事,平安是福。既然不着凶手了,那么船长的尸体,就必须处理掉。
干脆来抽个盲签,谁抽中了签,谁就把放在冷冻室里的船长尸体丢下船去,尸体没了,证据毁灭,回头靠了岸,我们就统一对警察说,船长在打渔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海里淹死了,这样凶手做的事情,也就被彻底埋葬在了海风波涛之中。
至于抽中签的人,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今天晚上除了你,我们谁都不会去冷冻室,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这样就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把船长的尸体丢下去了。
现在,我的主意,谁赞成谁反对,反对的请举手。
金松这长长的一席话说完以后,现场陷入寂静,没有人举手。
金松环顾四周,说:那我就当大家都同意了。
说着,金松让驾助钱振义找来一个大盒子挖了个伸手的口当签盒,还有二十一根牙签做签子,当着众人的面,在其中一根签上划了红笔痕迹,再把他们都装进签筒,让所有人抽。
现场每个人,包括金松和钱振义,都从签盒里摸出一根牙签,这些牙签都藏在他们的掌心,别人看不见。
然后金松招呼大家,散了散了回房间。
我也跟着出去,本来我该回房间的,但走到一半,我想起了霍小姐,霍小姐离开宴会的时候,说头有点痛,不知道现在好点没有?
举办宴会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里面,只有我在外面,寂寞,寒冷;现在,所有人都回房了,如果只有我悄悄去霍小姐的房间,朝窗户里悄悄看一眼,就算依然寂寞与寒冷,我也有了别人没有的东西,多少会满足一些吧。
我来到霍小姐的房间前,但现场,已经有了一个人!
付格!
付格偷偷拿钥匙,开了霍小姐的门 ,黑灯瞎火摸进去!
狗杂种,狗杂种,狗杂种,狗杂种,狗杂种!!!
我冲上去,直接和付格扭打起来,我们打得噼里啪啦,叫睡觉的霍小姐都惊起了,霍小姐看见我们,尖叫出声。
同时间,还有个和霍小姐的尖叫同时响起的,重物砸入海底的“咚”地声音。
我和付格,被赶来的众人控制住了。
1976年4月13日
第二天,我才知道,昨天晚上我和付格打架时,船长的尸体是坠海了,可金松与钱振义也失踪了。
冷库旁的对着海开的舱门地上还残留着深色血迹,真是吓人!
大家都怀疑金松和钱振义死了,只有密特刘持反对一件,说死不见尸,要严谨点说失踪,切,船就这么大,哪哪都找不到人,周围又是一片汪洋,人不在船上,只能进海里了,怎么,他们还能从海里再活生生地爬上船来吗?
死了,就是死了——
本人林小刀,承诺本页日记均为本人书写真实内容,特此说明。
*
沉默。
面对着房间甲板上的血迹,留给现场众人的,只有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刚刚在林老板尸体前分析的那些东西,此刻似乎都被推翻了。现在只剩下面前这一滩血迹,回给他们一个腥臭的笑容,凶手的笑容。
众人的迟滞中,依然是孟负山第一个上前。
他仔细观察。
甲板上的血迹集中在一处,还没有完全凝固,呈类圆形,周围有溅射的附属血滴。根据这个血滴落地形状,粗粗估量是在大约是在直径一米的高度滴落的,这个位置,应该是用利器刺中了腹部或者后腰,然后趁对方剧痛之中来不及反应,直接把人翻过去扔到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