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人拍他肩膀。
霍染因肩膀向下一沉,让过对方的手,抬起眼看见来人,才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袁队。”
“去睡一会吧,都快五点了。”袁越说,“里头的预审都打起呼噜了。”
其实预审还等着攻克嫌疑人呢,在没有更多证据支撑的情况下,预审对于许信燃的询问最长持续24小时,就这么点紧巴巴的时间,哪舍得真睡着了,里头打游戏也好打呼噜也好,都是攻破对方心理防线的技巧。
“这时候去睡不上不下,”霍染因漫不经心,扬扬手中资料,“我把工作做完,中午补个觉就好了。”
“还是年轻好,一点不会困。像我现在,就得先去睡几个小时才有精神。”
袁越没强求,抻了个懒腰在霍染因身旁坐下。他是梧山案的案发现场第一处理人,现在自然也是专案组中的一员。
“袁队还年轻着呢。”霍染因客气一句。
“我比纪询大5岁。”袁越笑道,“34了,哪里年轻?”
霍染因心头一动:“我听说纪询加入警队的时候是跟着袁队?袁队带的纪询?”
“别听他们瞎说。”袁越说,“纪询刚入警队确实和我一组,但说不上带不带,那家伙学习能力特别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他在警校上大学的时候,就破过警校内部的一起杀人案,警方到达现场的时候,凶手,凶器,作案时间,作案手段,作案理由,全部齐全,牛吧。”
霍染因扯下嘴角,露个笑影。
“是挺牛。”
间奏似的聊天之后,霍染因继续看资料。
时间再度向前,一直到上午八点,当预审人员对着许信燃吧唧吧唧吃比平常丰盛了10倍的早餐的时候,许信燃舔舔干裂嘴唇,突然开口:“我能喝杯水吗?”
万事开头难。
开了这个头,紧闭的大坝就泄了口。
预审们龙精虎猛,满足许信燃要求后,开始紧急突击,询问进入正轨:
“和唐景龙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关系。”
“普通朋友关系,普通朋友关系在五年内给你销了80万的赌账?你普通朋友的规格还蛮高的。”预审笑笑。
“比较投缘。”许信燃补充,“唐景龙也有钱。”
“1月19日20:43分,杏林路博物园医疗器械交流会,你为什么和唐景龙说‘说好给我的钱,钱在哪’?”预审又抛出问题。
“那是唐景龙欠我的,我以为他赖账,就急了……不过我们后面把这个误会说开了,唐景龙还现取了1万块钱给我。”
“前一句才说唐景龙有钱,后一句又推翻口供啦?”预审,“唐景龙因为什么事向你借钱,有借条吗?银行转账记录呢?”
“……”
“常去亮晶晶KTV吧?那里的人供认了,还在私下办赌场,就是办得更隐蔽,金额也更大。去年12月8号在那里一夜豪赌输光15万的滋味怎么样?对亮晶晶的人说唐景龙会来付账,结果唐景龙没到,慌了吧?”
“我——”
“想好再说。”预审凉凉道,“待会要签保证书,保证如实供诉,要是说假话做伪证被揭穿,那叫妨碍司法公正,找一百个律师来都不好使。”
一串问题,连消带打,许信燃一时沉默。
就在这时,预审一反先前不紧不慢,猛地拍起桌子提高嗓门,问题如同疾风暴雨扑面打来:
“我告诉你19号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好赌成性,一夜输光15万,以为唐景龙会像之前一样替你补上这个窟窿,但唐景龙没有,只拿一万块钱打发你,于是你对他怀恨在心,就在19号晚上,杀害了他,将他分尸!”
“我没有!当天晚上我在家里睡觉!”
许信燃双目睁大,激动得弹身而起,又被椅子上的拘束环拘束,他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跳跃。
“唐景龙确实欠了我的钱,当天晚上他保证第二天就把钱给我,那一万块是定金!”
这刹那间的反应很真实,不像在撒谎。
霍染因想。周围同时传来简短的议论,旁观询问的骨干们也基本确认这个观点,但警方办案终究讲证据,到底是不是许信燃,还有待更多的考证。
堂而皇之将直觉、瞎猜挂在嘴边的,只有纪询。
正好这时,拿着搜查令去许信燃家中的警察回来,带来了搜查结果:
并未在许信燃家中发现凶器,许信燃家中地板未见花色马赛克瓷砖,走访许信燃上下楼邻居,近日也未发现可疑动静。
一个不利的消息。
众人沉着脸,继续等待预审对许信燃的突破。
里头又交锋几轮,许信燃被逼到墙脚,突然张口:“我说了我没有杀人,那钱确实是唐景龙欠我的,唐景龙让我飞刀帮他动一个手术,15万就是手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