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得不考虑:……也许陈家树在这件事情上做得真的隐蔽,隐蔽到连他的亲弟弟,都真的一点不知情。他们在陈家和身上,恐怕得不到更多线索。
离开了询问室,霍染因放开捂着话筒的手。
电话没有挂,通话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往上跳。
“纪询?”
“在。”
“刚才出了点事,你打电话给我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只是想说,我想你。”
“……”霍染因,“才二十四小时多一点。”
“是啊。”对面笑笑。
“你现在在干什么?”霍染因问。
“吃午饭。”
“嗯,我也准备吃饭了。”霍染因边说边走,路过警局后院的时候突然停下,他朝外看去,这两天,天气突然变热了,天空上太阳的个子,都比往常更大一些,阳光浇在叶片上,浇得叶子都要卷边了。
“还有……”霍染因低声说,“我也想你,想去你那里。”
不仅是身体的远近。
是去除虚假的最真实的,由一个人的心,到另一个人的心,由一个人的精神,到另一个人的精神的距离。
好的距离,与坏的距离。
第二三五章 无名。
联络上孟负山以后,纪询没有再在路上耽搁,一路不停,直入福省,展开调查。
调查讲究技巧。
纪询最初想从霍染因的爷爷霍善渊处调查。但当年的档案管理都是纸质登记,这么多年下来,很有可能遗失了,就算没有遗失,要找起来也是个浩瀚如海的工程。
再从爷爷方面,也不行。
驱车进入福省地界的时候,纪询拿到了之前委托医院对比的样本结果,结果显示他爸爸确实与爷爷没有血缘关系。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恐怕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起到太多的作用。
拿着血缘证明的结果,再去问奶奶,也没有意义。
如果奶奶不知道爷爷的事情,奶奶说不出来。
如果奶奶知道爷爷的事情,三年前奶奶不愿意说,现在也不可能说。
这两个思路显然走不通。
还是得从定波号失事案中有明确记录的22个人查起。
这22个死亡名单的家属,在四十年前的记录,虽然也是纸质登记,但这些人也随着社会的变迁生活到现在,档案也几次更迭,早已录入电子,查找确认都方便。
这二十二个名字,不仅代表二十二条人命,二十二个破碎的家庭,还代表了二十二种调查的方向,和获得信息的可能。
纪询先去当地户籍档案处走了一趟,接着在有记录的名单中,挑选出几个地址明确的,准备挨个走访。在当地机关办事处里,他还顺便了解到了当年定波号失踪后,霍家遇见的边角事情。
他最先挑出拜访的人叫做陈翠金,是当年船上管事赵志雍的妻子。
当初定波号出事,轰动当地,政府介入,霍善渊虽然蒙受巨大损失,但也没有对手底下受难者员工家属弃之不顾,而是很快按照合同的规定,赔付了合同拟定的抚恤金。
但这件事并没有在抚恤金发放之后结束。
受害者家属依然屡次来到霍善渊家门口,哭自己失踪的是丈夫,骂霍善渊是资本家的走狗,还她们家里的男人都死了,很是闹了几次。
带头围堵霍善渊家门的,就是陈金翠。
霍善渊也许真的心中有愧,后续又给出了不少钱。
当年抚恤金以外的赔偿,恐怕就是陈金翠拿得最多,这人很有些精明念头,拿了钱不久,断断续续开始买房,买了不少房子,虽然没有再嫁,但如今已经成了房产大户包租婆,日子过得很不错。
陈金翠自己住的小区不大不小,但很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纪询对照着找到了地点,敲门,门打开。
一位看着年纪不小,看着富态,头发也还健康地黑着的老太太开门,她皮肤有些黑,穿着比较艳,戴着金链子,金镯子,和金耳环,这套衣服和首饰不太配她的肤色,但她全无所谓,非常自信。
她上下打量了眼纪询,笑道:“小伙子,你会找地方啊。”
纪询一愣。
我要来的事情被人提前透露了?
陈金翠又说:“生面孔,之前就没见过你,是来租房子住的吧?房子都是阿婆自己的,你都找上门了,给阿婆点看房费,阿婆给你弄套好房子。”
纪询回过神来:“阿婆,我不是来租房子的。”
陈金翠脸上的笑意淡了点。
“我是来问你点事的。”
“什么事?”陈金翠不咸不淡。
“是关于四十年前你丈夫付格工作的定波号以及定波号背后船主,霍善渊的事情。”
陈金翠脸上的笑意彻底落下来,她不耐烦起来:“四十年前的事情,来问我干什么!你阿婆我忙着呢,不租房子别来和我说话,什么年轻人,一点礼貌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