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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之诚(476)

如果霍染因什么都能做,叫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想,也理所当然该,成为霍染因的依靠。

纪询走进了室内,简单和霍染因沟通:“如果文成虎确实和你家有关系,那么现在还能留下来的证据,要么是书信,要么是相片。这两样还留在这里吗?”

“都留着。”霍染因说。

“你还记得放在那里吗?”纪询又问。

“柜子里……书房,或者主卧。”霍染因又说。

纪询拉着霍染因,先去书房看。

要在已经整理过一遍且空置许久的房间中搜寻证据,并不太难。

纪询打开了书房的书桌抽屉,书柜抽屉,挨个翻看一遍后,并没有发现东西,又转到卧室方向。在进入卧室的时候,握着霍染因手的纪询能够感觉到霍染因的脚步轻轻凝滞,像是一脚踩入了半干不干的水泥中,拖泥带水,沉到泄气。

恐怕在这个难以面对的房子里,也有某些地方,是恐怖中的恐怖,回避中的回避。

纪询加重了握着霍染因手掌的力量。

他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但霍染因似乎从这一施加的力道中汲取到了更多的勇气,猛地一抬脚步,跨入室内。接着霍染因说:“没事,这里也不全是可怕的记忆。”

确实不全是,也有些时候,父亲带着善意摩挲他的脑袋,为他的成绩开怀大笑。

有些时候。

卧室里的柜子比书房还少,只是开了几个,纪询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相册,有两本相册,一本大的,一本小的。都是灰色封面,看着是一套买下来的。

纪询先翻开大本相册,里头是一张张精心排列,黏贴在卡其色内页上的旧照片。

霍染因父亲的,霍染因母亲的,以及小时候的霍染因的。

这是纪询第一次看见霍染因的父亲与母亲。

脑海中狰狞模糊的形象具体起来了。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霍染因的父亲许成章,带着金丝边的眼镜,梳着三七分的头发,头上打有发蜡,显得油光发亮,一丝不苟,他身上穿着是四件套的西装,西装上的每颗扣子都扣住了,同那根根服帖的头发般一丝不苟。

他坐在一把西洋椅子的扶手上,单手扶住坐在椅子里的女人,霍染因的妈妈,霍栖语的肩膀上。他专注而热烈的看着镜头,透过照片,都能感觉到他喷薄欲出的期待。

霍栖语是个毫无疑问的美人。

个子娇小,面容清丽,穿着一身蕾丝连衣裙,脚下是镂空白皮鞋,坐在椅子里的时候,浑然像个精心装扮的洋娃娃,一双鹿似的圆眼,水盈盈的,在朝下的细眉衬托中,似乎随时能流出悲伤的泪来。这个低落的娃娃,蕾丝越多,越缀着晾着她层层叠叠的忧郁。相较许成章的专注,她就显得有些魂游天外了。

她含雾的圆眼,似乎对着镜头,又似乎没有,那氤氲的雾气可以看成是悲伤,但也许,同样可以看成是潮湿的冰凉。

这张照片是扉页照。

照片下边,有人用钢笔写了:

“1989年11月,和妻摄于白玉照相馆。”

霍染因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三。

纪询想。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他着重看了眼霍栖语还未显怀的肚子,接着又往下翻,这个相册应该是许成章在打理,有很多他和霍栖语的照片,都被精心整理与黏贴,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坐着不言不动的娃娃,似乎也能绽出些许笑容,在阳光中释放年轻的生命。

然而与这些相对的,是几乎没有出现在相簿中的霍染因。

那时候霍染因是什么状态,过得如何?便也无从得知。

纪询翻了一会,两人以外的照片开始变多,婚姻婚姻,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像树木的生长,总会蔓延出越来越多的枝枝蔓蔓,有些婚姻的枝枝蔓蔓是健康的,翠绿的,招展着蓬勃生机的;而另外一些,就是枯萎的,长得越大,越缺乏营养,越蛀越空,到了最后,也就剩下一截枯木,衰朽半生。

纪询又翻开小的相册。

小的相册,不再是夫妻间的家庭相册,而是许成章个人的人生相册,里头有他小时候的照片,他的家乡照片……以及突然出现的一处空缺。

一张原本被黏在此处的照片被撕掉了。

撕得粗暴,让相簿原本的内页,都被撕出一道裂口,甚至殃及了临近的照片。

还有原本写在这块位置底下的一行字,也被用黑色水笔重重涂画抹去。

纪询若有所思地望了一会这个地方,接着将这本相册后半部分快速翻过,看还有没有类似的照片被撕去的情况。

还有一两处。

这一两处照片下的文字也被涂抹掉了,但没有像第一处那样涂抹得这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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