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恶的下一个反应就是愤怒,愤怒让胡铮老婆弹簧一般弹到罗穗面前,揪住罗穗的头发,用力厮打起来。
女人的厮打一般是抓衣服,挠脖子,拧胳膊,只要是打架,无论男女,鲜有赏心悦目的,纪询和霍染因在初时的错愕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一人一边,分开两人。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异很大,受训的和未受训的也不相同,尽管两人重伤没好,但要分开打架的女人,还是手到擒来的。
“都冷静点。”霍染因拧眉沉喝。他是尸山血海淌过来的人,沉下脸时自有一番让人不敢动弹的冷肃之气,“好好说话,讲道理,不准动手!”
这整件错综复杂的感情故事引发的后续争执中,最该被叱骂的,其实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但对个死人发狂辱骂,总是欠点意思;而且一家子里半数多的人不关心死者,只关心财产,对于死者而言,恐怕就是最好的辱骂了吧。
纪询暗暗想。他见手里抓着的胡铮老婆在霍染因的呵斥下不敢说话,也就放开了人,正好霍染因也收回手,他回到霍染因身旁,重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低声说:
“胡芫不在。”
霍染因的视线和他触了下。
纪询见霍染因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放心大胆地将室内留给霍染因照看,自己绕出门去找胡芫。
别墅外有个不小的花园,花园里乍眼看去,依然没有胡芫的身影,纪询没有放弃,在周围走走逛逛,别墅里发生了这么一场大戏,周围的邻居也听到了些动静,正在探头探脑,纪询刚出了别墅花园,就被隔壁的一个阿姨叫住。
阿姨打扮入时,穿着件玫红色亮眼大衣,烫着头小卷发,卷发下一双眼睛闪烁着些好奇的光芒:“小伙子,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没看过你的面,不是住这里的吧?真没想到看着健康的老胡,早就得了癌症,说走就走了。”
“阿姨你是……”
“我住这里的。”阿姨朝背后努努嘴。
“哦哦。”既然是邻居,纪询反向打听,“老胡家里平常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止?”
“怎么算奇怪?”阿姨反问纪询,“和老婆关系不太好算奇怪吗?”
“和老婆关系不太好?”
“就是他家里那个老太太,每天都能看见老太太追着老头前前后后进进出出,老胡不稀罕给老太太一个好脸色呢。”阿姨撇撇嘴,“不过老胡倒是很疼爱他的孙女。”
“罗穗?”
“对,叫罗穗的那个。”阿姨,“不是我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确实可爱,时常还送点吃的过来给我们。”
纪询又和这位阿姨聊了会儿,不过阿姨似乎也不知道更多了,翻来覆去都是同样的话,于是他将话题打断,又往前走,继续找胡芫,在走到房子背后的时候,总算看见了胡芫。
胡芫并不呆在别墅的花园中,而是站到更远的地方,站在小区的人行道的花坛旁,旁边还有位年轻的男人,是个和胡芫面相有三分相似的男人。
他们正压低声音在说话。
双方距离并不算太远,纪询能够看见胡芫双手抱胸,满脸的淡漠与乏味;也看得见年轻男人着急上火的表情。
他们在说什么?
纪询想着,正要细看,忽然,前方的胡芫转过头来,正正抓住纪询窥视的视线,年轻男人也随之转过头来,看见纪询。
不等纪询迎上前,年轻男人快步走了,倒是胡芫回来,对纪询说:“里头太吵了,出来透口气,正好有人来问个路。但我不怎么住这里,也说不明白,他就有些着急了。”
纪询笑笑:“原来如此。”
胡芫:“回去吧,里头吵出个所以然来了吗?”
纪询:“嗯……好像还没有。”
“真无聊啊。”胡芫说,依然一脸淡漠与乏味。
他们回了别墅,正好碰见罗穗自里头走出来。
面对罗穗,胡芫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敌视,但也一副将对方当成空气的样子,明明迎面走着,彼此的视线偏偏成了两道平行线,谁也不搭理谁。
纪询和胡芫等着罗穗跨出大门,就在这时候,他视网膜中忽然出现一道自上向下的影子——
他脑海里什么也没有,完全本能地将罗穗往怀里一扯!
“哗啦!”
花盆重重砸在罗穗背后的大理石板上,四分五裂,泥土裹着枯了的盆景榕树,歪斜出来,那尖利的碎片,闪烁着比霜冻的冬雪更冷的寒意……
事情发生的这一瞬间,室内的霍染因抢步而出,抬头朝上看去。
大门正上方是二楼阳台,阳台没有人,只有晾晒的浴巾,在风中猎猎狂舞。
他们再朝室内看去,厅堂里,每个人都在,每个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解气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