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冲击到了吉普车上,吉普车在余波中振荡跳跃不停,叮叮当当的响动中,纪询用力扣住霍染因,他的目光通过前排两张座椅的缝隙看向开车的人。
吉普车的司机戴着一只压得低低的黑色棒球帽,身上则是一身完全没有辨识度的竖领子军大衣。
帽子加上竖领,几乎把他整张脸都给遮住,余下一点,不过展现展现他泛黄的,犹如土地一般坚毅的肤色。
这人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纪询的视线,冷然道:
“警车就在后面,待会就能赶上来,开过十五分钟后我把你们放下。手机还能用吧?自己给警察医院打电话。”
“多谢……”霍染因说。
“不用说话,也不用谢,不是特意来救你们的。”这人不耐烦回答,直接截断霍染因的话。
“确实不是特意来救我们的……”
纪询喘了口气。他转头看一眼唇角紧抿,肌肉微微跳动,正极力忍疼的霍染因。
“你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说吧,你是和后面那群毒贩有联系,还是和把霍染因弄上热搜的人有联系。”
“买热搜曝光的人,和毒贩肯定互不相识,否则暗中联络提供消息就可以,没必要大张旗鼓。但是为了让霍染因上热搜,这群人也一定早早跟踪调查我们,换而言之,正是因为这两方人马在琴市花大力气监视我们的动态,你才能险险救下我们。”
孟负山……
纪询盯着前方开车的人,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他极力想要撑住自己,集中精神,但意志还是如云烟一样自他的大脑中消散,抓也抓不住。
看了霍染因最后一眼,他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第一五八章 靠过来,想吻你。
吉普车停在了路边。
这依然是条近山林的小路,路面坑洼,荒无人烟,没有监控。
开车的人打开车门,靴子踏出,足下一蹬,落到了地上。
他摘下帽子,梳理头发,阳光聚焦在他那副怎么看怎么不高兴的脸上——正是孟负山。
他擦亮火机,点了烟,不一会,袅袅的白烟便化在阳光中。
他没有抽,只是看着手里头的烟有点出神。
嗡嗡的震动自他停车以后就一直在响,是他丢在驾驶座上的手机。手机的屏幕上闪烁着来源号码,号码没有被编辑名字或代称记录在手机中,因此只是一串数字。
代表陈家树的数字。
刚刚把人带走,陈家树的电话就来了。
会是巧合吗?陈家树发现端倪了吗?开始怀疑了吗?
香烟在手里折叠,捏碎。
孟负山反身,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大哥。”
无论发现不发现,怀疑不怀疑,他都没有那么多选择。
孟负山静静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面上没有表情。太阳的光照入镜面,镜子投出的折射光,又落到他眼下,落出一道耀眼白斑。
“对,我在琴市。”
*
等到纪询的意识再次从黑暗凝聚的深水中浮沉上来的,归拢集中,能够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呆在医院里了。
洁白的天花板和洁白的被单映了他满眼,他看见自己正插着输液针的手背,试着动了动,身体像是缀了一百个秤砣那样沉重……
不过也并非没有好消息。
他能睁眼看见医院本身就是一样好消息。
还有他的眼睛,谢天谢地,总算拿掉了800°模糊的镜片,又能够看清世界了。
不过……霍染因呢?
有没有和他在同一个病房吗?
纪询试图转动脑袋。
“别动了。”一道年轻冷淡的女音在耳旁响起,“右臂中枪,贯穿伤,侥幸没有伤到神经和骨头;左手背二度烧伤;全身多处骨裂,相当于从高处摔下……运气差点,一个摔不好,摔到你脊椎断裂,终生瘫痪;摔到你颈骨断裂,一了百了。好好养着吧。”
纪询循声望去。
果不其然,会说这种怎么听怎么恐怖的专业术语的,除了警局里的法医不做他想。
说话的人正是胡芫。
但问题是……胡芫不应该在宁市吗?
“……我已经回到宁市了?”纪询有点迷糊,说了声。声音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就他躺着的这张床的背面上,就映着“琴市第一人民医院”几个鲜红大字。
“没有。你还在琴市。”胡芫只是说话语气一贯如此,并非刻意噎伤患,她解释,“是我因为一些私事,专门来了琴市。你昨天上午9点到了医院,现在都昏睡有一天了。你和霍队受伤的消息,昨天就传回了宁市。漾漾拜托我代表二支过来看望你们,我来的时候还见着了琴市刑警队的人,他们也守了不少时间,刚刚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