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家里应该不会买这么贵的衣服,也许是别人送给姐姐的。”
纪询唔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霍染因却说:“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这条裙子暂时交给我们做个物证登记吗?”
*
高铁徐徐启动,充满工业气息以及雾霾的城市消失在列车的后边,霍染因合上从离开齐远家到现在都没怎么离手的手机。
他言简意赅的汇总了一下讯息:“余玉家境普通,上学时成绩不如宋听风好,辅导员认为她考研在五五之数。”
“但是余玉保研成功,又出国留学。”纪询接上话,“对于她这样家境普通,成绩也普通的女孩来讲,这条路算是意外的顺利了。”
回程的车也是商务座。
票是纪询买的,他给自己选择靠窗户的位置,说话的时候,脑袋偏向窗户,视线望向窗外,早晨的光盈满他的双瞳,在漆黑的瞳孔与洁白的瞳仁外,再覆上一层淡金的光膜。
这层光膜将属于人的情绪覆盖,而浮现在上的,只有不停歇向后飞退的建筑,以及不停歇自前迎来的山水。
“猜到了?”霍染因问。
“差不多串起来了。”
“说说吧。”霍染因,“正好这里没有别人。”
这依然是一个空旷的车厢,钱总能够享受到很多东西,比如隐私,比如舒适。所以每个人都在奋斗,为了更多钱,更多的享受而如同工蚁一样汲汲营营,忙忙碌碌。
“你们接到莫耐越狱的消息的时候,莫耐已经在高速路上了?”纪询忽然问了个和现在不怎么相关的问题。
霍染因微微拧眉,思索片刻:“嗯,没错。那时候他将车子遗弃在柳昆路段。”
“从这个案子开始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路上东奔西跑,都快过成了公路片,索性也在公路上将其结束吧。从小说角度,便算前后呼应了。”纪询说,“从哪里开始说呢……”
“从那条也许是程想的裙子说起吧。”霍染因说。
纪询笑了:“你对服装首饰总是很了解,也是,程想看起来和过去照片没太大区别,她的尺码是那条裙子的尺码,嗯,警方当时提取到的指纹也在她的衣柜上。一个强奸犯为什么要去拿衣服,从宋的证词很容易误会成衣服是用来蒙住她眼睛,但实际上……”
“衣服,就是莫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霍染因说,顿了一下又补了句,“替你猜的,继续。”
“你有点狡猾啊,明明也猜到了却让我来陈述这种有些残忍故事。”纪询叹了口气,干脆歪了身子,靠在霍染因肩头,他没再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垂下眼睑发表了长篇论述。
“建筑工地离女生宿舍一墙之隔,九年前,那儿都没有墙,只有简易的篱笆。9月15号,工地里齐梦被强奸了,她的衣服恐怕被弄得不成样子,目睹一切或参与其中的莫耐想到了和她身材差不多的程想,那里近,自己又对女生宿舍熟悉,就想从程想的衣柜里找出一件衣服给齐梦遮蔽。他和另一个人一起来的,或者那个人跟着他来的,他拿了衣服离开,并被同学看到,另一个人却留了下来把宋听风强奸了。
“齐梦又聋又哑,显而易见,父母和弟弟也不太重视她,被强奸这件事无法和家人哭诉,巨大的痛苦憋在她心里,她无路可走,于9月20号跳楼而死。”
纪询顿了顿,不忍让他将声音放得轻了些,似乎怕惊扰那早已消失的人:
“都说人生除死之外无余事,可她死都死的无声无息。”
他继续陈述:
“莫耐21号得知了她的死讯,知道自己参与的这一系列事导致了这个女孩的死亡心生愧疚,于是当警察因另一宗强奸案逮捕他时,他没有任何反抗。因为他明白自己罪有应得。
“那天晚上的故事大约如此。但如果只是这样,不能解释为何余玉会和齐远有联系,所以,我不得不做出一个大胆的推测:余玉,知道了那晚的真相,知道了齐梦也是受害者,出于补偿心理,一直资助着齐远。
“可是这是宋听风被强奸,是宋听风先想到证据被毁灭,是程想付之行动做了那个伪证,她余玉何必如此愧疚呢?而且她又是从哪儿知道的真相呢?
“程想到现在都如此坚定的认为莫耐是强奸犯,也就是说莫耐没有说出真相,那真相就只有那个真正的强奸犯才能说出。
“但同样的,强奸犯哪怕出于炫耀去和宋听风这个受害者自爆,也没理由去跟她这个旁观者说啊!我想起我们一起去看的证物档案,宋听风的遗书很窄,像是什么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我们都觉得它作为遗书有点点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