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你查。我睡一会,手机给你,如果有工作的消息过来,你帮我接。”
纪询想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自己倒是过了十二点就去睡了,但是霍染因似乎又去工作了。
“你昨天几点睡的?”
霍染因没回答。
“两点?”
“三点?”
“四点?”
“五点?”
纪询看着闭目养神的霍染因,挨个猜了一圈,最后说:“看来是四点。”
“你又知道了。”霍染因轻哼一声。但这回,纪询没有声音了。
于是他也在四肢百骸若有似无的疲倦中,慢慢睡去。
人并不是一瞬间睡着的,没了声音,空气忽然凝实起来,开始沉沉地向下压着,又过一会,霍染因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伸了过来,他的身躯反射性地紧绷起来,然而很快的,手掌的微凉与干燥沿着空气被他的皮肤感知。
是纪询的手。
霍染因轻轻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躯开始放松。他确实有些倦怠,于是打定主意,不睁眼说话,就沉默地看着纪询到底想干什么。
那只手过来了,抓起一张毯子,盖到他身上,而后又走了。
不止手走了,人也走了。
霍染因听见了衣服摩擦的声音与脚步声,还有商务舱门打开的声音,再几分钟后,他睁开眼睛。
人确实走了,隔壁的位置空荡荡的,只有光影在没有人的座位上飞速转动。
离开了?
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收回视线,正要重新合上眼睛,忽然在毯子的角落看见了那只本该在纪询领口上的小黄鸡。
它夹在毯子边沿,上头还有一张纸条。
霍染因拿起来,看见纪询的笔迹。
大约火车上难以写字,这张纸条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
“我这两天想了又想,把出来工作后接触的案子人员都排了一遍,没有能和你联系上的。排除了这点,答案不难猜测,我们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吧?好学弟。”
“好学弟”三个字后,还带着颗小心心。
[心]
Ps:你手机上工作任务多,我去车厢连接处站站顺便帮你回信。放心,不会看你的隐私的。
霍染因不觉微笑一下。
这趟车上的小憩,意外的舒适,等高铁到达首都,霍染因已经彻底恢复了精神。
这时候正好晚上九点,还来得及找到程想。
程想的住址已经由同事发到了两人的手机上,他们直扑程想的住所。
这是个高档小区,程想住着小洋楼三层,是个140平的大房子,他们刚刚敲下门,都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是谁,门就开了,只听“砰”的一声,彩带飞舞,纸屑翩翩,姹紫嫣红的色彩中,纪询和霍染因看见手持小礼炮的男人闭上眼睛,拿着打开的红丝绒戒指盒,行云流水跪下去,大声说:
“嫁给我吧,相信我,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沉默到跪在地上的男人都觉得有点不对,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膝盖着火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接着三人中弥漫着更尴尬更窒息的沉默。
最后,纪询若无其事拍拍肩膀,扫去衣服上的彩带。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嫁是不能嫁的,就算我能嫁,他也不能嫁——哦,不好意思,我国还没开放同姓婚姻,你一个都娶不了。”
“纪询。”霍染因不太高兴。
“行吧,不跑火车了。”纪询耸耸肩膀,对着已经傻了的男人说,“简单介绍,我们是警察,来找程想了解一些情况的。”
但是程想现在不在。
“我今天骗她说要加班,没空,她很生气,跑去和闺蜜逛街去了。”男人,也就是程想的男朋友,坐在单人沙发里头,面朝窗户,有气无力的回答,“不过按照她给我发的微信里的话,估计再一会就回来了吧。”
纪询和霍染因坐在另一组沙发上。
嫌疑人还没到,什么都没法做,也就只能打量打量这个屋子了。
这个宽敞的欧式客厅如今已经是花和气球和彩灯的海洋了,红玫瑰布满每件家具的表面,气球完全将天花板占领,那闪闪烁烁的小彩灯,环绕了落地窗整一圈,赤橙黄绿青蓝紫,看着可漂亮了——纪询的视线在这里多停留了一会,程想的男朋友默不作声抬起手,把彩灯给关了。
他遗憾地收回目光,又溜溜达达,拣了一支玫瑰。
“这里花真多,不介意给我一支吧?”
“随意。”程想男朋友死气沉沉。
“宁市,柳城,首都,都跑了三个地方了14号也还没过去,和你在一起后,时间真的太经用了。”纪询把这支玫瑰扯出来,别在霍染因的胸口,“好看。这下现实的玫瑰也有了,这个情人节也算圆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