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95)
季言礼抱着厚厚两本书回去了,没看的时候他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信心,看了以后发现自己竟是个隐藏的智障,学不等式还能坑坑巴巴做几道题,平面几何和高中数学完全不是一个难度,学数论已经跟看无字天书差不多了。
当晚他直接枕着书看睡了,梦里全是在跳舞的数字,第二天早上闹铃响了二十分钟,还是季以禾急匆匆冲进房间把他晃醒,大喊着哥哥要迟到了!
之后几天,季言礼是白天也在看书,晚上也在看书,连续一周凌晨三点睡六点起,草稿纸一沓一沓地废掉,每张纸都密密麻麻正反面写满了工整的小字,胖子禁不住拎起来啧啧称奇:“这是艺术品啊。”
结果周五晚上,他直接在排练室睡了过去。
当时温羽怕他蹲得太久腿酸,让他先下来歇一会,她要去和班长尚嘉好好谈一谈,上次尚嘉保证了不缺席,结果第一次排练就放人鸽子。
尚嘉恶人先告状,振振有词道:“我是家里有事……有事你听不懂吗?我今天不是来了吗?少一次排练会怎样?我又不欠你的!你到底要不要我演,不要就算了!”
温羽气得眼眶都红了,半晌说:“好,好,要你演,那你台词总能背吧?”
台上争执不休,季言礼的意识逐渐朦胧,像一层灰色的雾气中间从视野边缘扩散开,他靠在还粘着颜料的墙上,也顾不得脏,眼睛昏昏沉沉地盯着书上的字……不全为零的整数……a=bq+c……a=bq+r……
奚野站起身,绕过横七竖八的椅子,走到他身边,弯腰轻声问:“学长?”。
季言礼像是没听见,手背撑着脸颊,银框眼镜后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微微颤动,眼尾的小痣安静地敛着光,斜阳在他头顶投出一片浅黄色的光晕。
他白得像一片脆弱的瓷片,温润微凉,细细的毛笔尖用水墨画的笔法将轮廓勾勒其上,令人联想起一株柔韧纤细的竹枝静立湖畔,竹叶飘落在水面上,荡出一圈静默的涟漪。
季言礼突然头一低,就要撞到桌子上。
奚野慢悠悠地伸手,微烫的掌心捧住了他的额头。
……然后轻轻地,靠在了自己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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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肩枕!
第40章
梦里的季言礼还是个一年级的小朋友,他第一次期中考试,数学就考了八十分,全班倒数第五,简直地崩山摧壮士死,抓着卷子惴惴不安地回家,进门就想跪下。
“我考砸了,我讨厌数学,”小季言礼很沉痛地说,“我学不会了,我是个笨蛋,大笨蛋。”
三岁的季以禾坐在桌边吃芒果,吃得小脸黄澄澄的,晃着腿哈哈大笑起哄道:“哥哥是大笨蛋!”
“诶,以禾,说什么呢?”季知书放下书,从书房里走出来,惊讶地看到季言礼一副欲哭又止的模样。
“怎么啦?”季知书蹲下来揉他的头,“干什么不开心啊?什么?学不会数学啊,太正常啦,我也学不会,是我遗传你的。”
季以禾不吃了,惊恐地抬头道:“那我以后也学不会?也会变成像哥哥一样的大笨蛋?”
“我好没用,”季言礼低着头攥着卷子,“我学了,我觉得我努力了,也可能我没有很努力,但是我就是不懂。”
季知书拿起卷子,夸张道:“这么难啊!”
“很难吗?”季言礼看着他。
“很难啊!”季知书把他抱起来,“我跟你说,我一年级的时候才不考这么难呢,就考默写数字,从1默写到10,结果我还只得了八十分,因为我把78默写成了87……你是不是比我聪明多了?”
后来季言礼才知道,他爸是堂堂高浙大学数学院教授。
他爸从小就是奥数神童,拿国际奥林匹克金奖打败德国那帮金发碧眼小洋人的数学天才,现在正屈尊纡贵地胡编乱造,说自己不会数数,而且大言不惭。
“没关系的啊,不难受。”季知书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又低又沉,“我们言礼什么都能学会的。”
季言礼靠在爸爸肩膀上,觉得特别温暖,特别坚固,特别怀念,一年级小朋友的心里挤满了不属于他的酸涩和难受,满当当地要溢出来。
他盯着手里的数学卷子,逐渐幻化成了一本高数书。
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好像眼前有黑暗笼罩下来。
季言礼睁开眼。
空荡荡的画舍里空无一人,夜幕降临,巨大的落地窗外摇曳的树影幢幢,教室前面为了排练而架着的木棍和高脚凳还原封不动地摆着,无数相框安静地挂在墙壁上,远处的教学楼从上到下亮着灯火,晚自习都已经开始了。
并不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