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雨眠脱口而出以后,也有点不自在。二人默默地吃完饭,林驿桥就把碗筷收到一楼去洗了。
席雨眠穿着篮球服在床上躺着,他的房间特别大,也放了一张非常大的床。他小时候,这个房间是他奶奶带着他住的,等到他七八岁以后,奶奶就搬到中间那间房了,这个房间就剩下他一个人住了。
席雨眠七八岁以后,就没有跟谁同床共枕过了。也就是今年,和林驿桥变得那么好以后,才经常和他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宿舍的上铺非常窄,两个人挤着不舒服,何况还怕把床压塌了,会压到张敬。
林驿桥说今晚会留下来陪他,席雨眠其实有点忐忑。
他觉得自己对林驿桥,越来越过界了,他现在对于和林驿桥共枕,没有一点自信能够克制得住。最近一段时间,林驿桥只要靠近他一些,他就开始想入非非了。下课的时候,他不敢怎么对林驿桥“动手动脚”了,就怕绮想太多,上课了也胡思乱想。
他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了,还病得还不轻,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有时感觉非常焦灼。
对同性好友有这样的心情是正常的吗?答案如果是否定的,那他这种又算什么呢?难道他是同性恋吗?
不,他不是。他觉得自己对谁都没有感觉,除了林驿桥。他看见其他男生的身体,完全就像看一块猪肉一样,假如他真的是同性恋,那不是该像对异性那样对同性吗?
至于女孩子,他过去觉得还是对女孩的外形比男孩的外形更有感觉的,只是没办法喜欢上女孩们,总觉得跟她们说不到一起,像是两个物种一般,但也不到排斥的地步——毕竟他一直都认为男孩子和女孩子谈恋爱是理所当然的,从未想过男孩和男孩能发生什么。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情不自禁地被林驿桥的一切吸引,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以往他从未觉得同性的身体对自己有什么吸引力。
可他到底该怎么办呢?就算什么都不考虑,假设林驿桥也能接受他的表白,但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能够一直在一起吗?
假如不能的话,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何况林驿桥说过高中不会谈恋爱,要好好读书。何况他根本不清楚,林驿桥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也许这一切都不重要,他只要忍耐这一年半,只要能够站在林驿桥旁边,能够和他一起离开杂罗,去帝都,以后再考虑这些事也不迟。
可是就像吕明说的,喜欢一个人怎么藏得住呢?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应该读书,林驿桥也应该读书,为了前途,为了未来,他应该把这样的想法全都放在一边,但他天天和林驿桥在一起,怎么能够压抑下来呢?
林驿桥再次上来时,就看见席雨眠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有些愁容。席雨眠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一般都是看起来很开心的。难道脚受伤的事让他觉得这么忧愁吗?
林驿桥坐在席雨眠的床边,席雨眠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脸上的阴霾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一扫而空。
“没事的,休息两天应该就会好很多的。”林驿桥安慰着他,“明天我陪你到吃过晚饭洗过澡,我再回学校。”
“你后天早上就要到鹭岛坐飞机去帝都吗?”
“是的。”
“那明天下午你早点回去收拾东西吧。”
“不碍事,没多少要收拾。”
“对了,桥兄。我这里有几件冬天的大衣,是我180左右高的时候买的,现在太小了,你收好了,明天可以带走,这样去帝都就不怕冷了。”席雨眠指着衣柜,对林驿桥说。
林驿桥情知衣服小了是他的借口,但看他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希望自己接受他的好意,林驿桥怎么也拒绝不了。
“那我先借来穿几天,回来就还给你。”林驿桥这么说道。
席雨眠笑了:“你把最厚的那一件羽绒服带走。我爸妈前年去帝都的时候非给我买一件羽绒服,在杂罗根本没机会穿,我连吊牌都没摘。”
“你爸妈去帝都做什么呀?”林驿桥有点好奇,席雨眠爸妈不是特别忙吗?
“我奶奶说没去过帝都,很想去,当时她身体不算很好了,我爸妈怕再晚就没机会实现她的愿望了,就带她去了。”席雨眠低下头,“果然去年上半年她就走了。”
林驿桥摸摸席雨眠的头,没说话。
“假如奶奶还在,我是不会去住宿的,我想陪她。”席雨眠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林驿桥也想起自己的奶奶,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坐在一起,各自把头别开,都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