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咱们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这段时间能说说话了。”
“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不,以后谁也找不到我了。”
“那很自由。”
“你说得对,非常自由。”凌宏远趴在席雨眠背上,他四肢的肌肉都是软瘫的,但头颈部可以动,“我现在跟三个月孩子一样,就会抬头,不会翻身,不会爬,也不会走路。”
“我病好以后也是这样,复健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席雨眠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你曾经病得这么重吗?”
“是的,七年前我醒来的时候就跟你现在差不多,我当时以为自己瘫痪了,但是到第二周就可以走路了。”
“你得了什么病?”
“我不是很了解,反正上了全辅助系统好几个月。”
“换了器官吗?”
席雨眠听到凌宏远这么问,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出院小结:“没说有做手术。”
“你上了全辅助系统都不需要换器官吗?那你身体里还全是原装的器官吗?”
“是的,上全辅助系统的都要换器官吗?”
“一般上全辅助系统的人就是多器官功能衰竭,大部分就算稳定了还是要换器官的,尤其是肾脏,多数都会坏了,全辅助系统本身就没有预留给肾脏恢复,甚至上全辅助系统的人本身有残余肾功能,上了一段时间以后肾功能也会消失。”凌宏远本身就是医疗专业出身的,对此他非常了解。
席雨眠更加困惑了。他的出院小结写得密密麻麻的,他也没仔细研究,但是他确定诊断上是没有“器官移植”这一点的,而且他身体表面是没有伤口的,非常完整,假如进行过器官移植,就算是使用美容的方法,身体表面肯定会有缝合的伤口。
凌宏远越发觉得奇怪了:“小席,你当时在哪里住院的?”
“就在帝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脑科。”
“林驿桥的科室?”
“是的。”
凌宏远沉默不语,过了会儿,他说:“小席,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很多东西不记得了,对吧?”
“我是失去了很多记忆,就是生病之前的。”
凌宏远在他背上轻轻笑起来:“有意思。”
席雨眠感觉自己的那场病有很多让人不解的地方,他虽然也时常冒出这样的想法,可是他觉得既然承了费医生他们那么多情,再去追究住院期间的种种细节未免太不合适了。
“林驿桥是我师兄,他大了我五届。我实习的时候是他带教的。”
“是吗?”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你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帝都一院的院草吗?”
“我没听说过。”席雨眠只是听费医生说过他是“学霸帅哥”罢了。
“他是真的很帅。我跟着他实习生那段时间,我哥们儿,男的,直男,都迷他迷得不得了,更别说女孩子了。几乎没有一个女孩可以不对着他发花痴。”凌宏远对程阳说,“是吧,程阳?”
“是,我实习的时候林教授快五十岁了,还是非常英俊。实习的女生也很迷恋他。”
程阳看上去四十几岁了,原来他也是帝都医科大学的学生。
“但是你听过吗?他一辈子不但没结婚没生孩子,他连感情史都没有。他拒绝了他所有的追求者。”
“我听过,他为了科学研究,不愿意成家。”
“有意思吧?”
“人各有选择吧?”不知为什么,席雨眠不喜欢听到凌宏远这么说。
“是,他有选择。”凌宏远说,“小席,我想要嵌合你的DNA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你在我的系统里第一次录入DNA的时候,我发现你的DNA信息不是出生的时候录入的。”
席雨眠愣住了,确实是这样的,但是他询问过公共安全系统,人家的回答是有一批出生信息曾经在黑客攻击下被系统删除,后来重新录入的。
“你同龄人的出生信息里,全都有DNA信息,但是你没有。你要知道,和你差不多大年龄的人,一出生就会被采集DNA了。”凌宏远说,“可是你的DNA信息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你二十岁的时候。
“我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国家的这个人口资料采集系统是我们公司做的。我后来发现,你的所有信息都是在二十岁的时候补录的,补录医院是帝都一院。”
凌宏远不再开口说话了,他能控制他的声带肌肉、呼吸肌肉、头颈部肌肉,可是控制能力还比较弱,说话说一会儿就开始喘气了。程阳让他先不要说话,他的肌肉力量恢复是以天来计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席雨眠说:“我问过公共安全系统,他们回答我那是因为我二十岁那年,有一批人的出生信息被黑客攻击而抹除了,后来补录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在昏迷中,我的所有信息只在帝都一院存有,所以让帝都一院补录了。”